“我为你答疑,你为我解惑,最后我们共得一文,何来照顾。”隋再华温和一笑,“何况,你一上场,我就很喜欢你。”
“啊?”
“是的,比起尚怀通,你才是我今天最喜欢的年轻人,身上的气质跟太阳晒过的泥土一个味道。所以忍不住叫你来聊聊,也想看看你的剑是什么样子。”
“。多谢您厚爱。”
隋再华带笑点点头,忽然轻叹道:“‘以利为分,以正对正,以邪对邪’,尚怀通此答算是颇好了,可惜似乎有些虚假——对了,裴小友,你呢,你对敌人,也是不择手段吗?”
“。差不多吧。”
“那么。你如何界定你的敌人呢?”
“我?”裴液坦然得近乎自然,“我当然是以正邪。”
“。”这样全然正大光明的回答实在也不多见,盖因心里有鬼的人根本不敢扯这样自己都觉得虚假的谎,隋再华微微一怔,“那,利呢?”
“我想。既然谈到正邪,利就没必要说。”
“。子曰:何必曰利。”隋再华看着他,缓缓而叹,“但我以为,这是太天真年轻的说法。”
裴液看着这位老人。
“固然有许多简单的正邪,但还有更多事情,其实是不分正邪的,它们只是不同的人们之间利益的冲突。”隋再华道,“所以,要谈正邪,还是一定要谈利的。”
“。那是人家的利了。”
“你不在其中吗?”
“我不在。”
“是吗?”隋再华挑眉,来了兴趣,“你可以为了‘正’,不顾及自己的利益?包括金钱、名声、地位、武功。你已经得到或将得到的一切,甚至生命?”
“。我可以。”这次裴液沉默了一会儿,他想到了那本《侠骨残》中的剑影。
“我不信。”隋再华看着他,笃定道,“我看的出来,你是一个爱生之人,有着充沛的热情,绝非清心寡欲。名利对你来说,是莫大的甜蜜——就凭你刚刚的表现就可看出。你现在信誓旦旦,只不过因为还不曾真正得到它们。”
“。也许吧,反正在事情真的发生之前,我也没办法向您证明。”裴液微微一笑,而后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但您迟早会相信的。因为。我不会丢他的脸面。”
“谁?”
“一位老人,我有次也问过他差不多的问题。”裴液看着窗外道,“他说,男儿行处是,未要论穷通。”
“。那就望你能持守此心吧。”隋再华淡淡一笑,“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瞧你不是还带了那个姑娘过来,让她进来吧。”
裴液没想到他主动提起此节,一躬身:“多谢大人。”
“去吧。”
裴液犹豫了一下:“隋大人,李姑娘她身上有伤,今日演剑,其实非她水准。而且她天赋其实很好,只是一直被俗务所牵。而且她心志光明坚韧,今年才刚刚十七——”
“嗯,我都知道了。”隋再华笑着打断道,“她一人重振翠羽,不是吗?我很喜欢。”
裴液松气一笑:“对。”
但裴液还是没有立刻出去,他又犹豫了一下,再次拱手,这次认真敛容道:“大人,我想再与您说些本不打算说的、不招喜欢的话。”
“嗯。”
“尚怀通实为一条浑身脓雾的毒蛇,只因苍天无眼将一份剑赋落于他身,使他有所虔信、近乎狂热,并倚之自傲。若招收此人,实为剑院不幸。”
隋再华失笑:“好,我听到了。那我也与你说些本不打算说的、不招喜欢的话。”
“。您请。”
“我真的很想招你进少陇修剑院,所谓神京靠山实在不可靠,即便足以信任,但神京这种地方,再硬的山头也可能被一夜抹平。真不如来少陇府,修剑院足以为你羽翼。”
“我去叫李缥青。”
隋再华微微翻个白眼。
裴液走到外面,将早已等待多时的少女叫过来,走到门前却听里面道:“让她自己进来就好。”
只好快速嘱托了几句,把少女送了进去。她倒是很快,大约只一炷香的时间,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