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什么也没问,谢景翕不由松了口气,她原以为他性子古怪,瞧见她这副样子偷偷出府,没准会阴阳怪气一番,没成想居然什么也没说,连个异样的眼神都没有,还十分周全的把她送回了谢府。
待谢景翕离去,顾莞就追着顾昀问,“大哥快说,你怎么会突然来的,别拿话糊弄我,是不是谁又跟家里告状了!”
顾昀倚在车马壁上,脸色有些苍白的笑笑,“并非告状,有人说你在国子监被人欺负了,我这才过来的。”
“我就是被人欺负了!要不是景翕拉着我,我非要收拾那帮孙子不可,要我说张文顺就是揍得轻了,换做是我,非打的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顾昀脸上瞧不出喜怒,“张家自有人收拾,他爹妈认不认得已经不重要了。”
顾莞一时没听懂她家大哥话里的意思,心想到底是谁提前跟府里人说的呢?
谢景翕回了府,明玉已经在等她了,“姑娘你可回来了,太太已经来问了好几回,都让我搪塞过去了。”
“我知道了,我让你做的可都妥了?”
“姑娘放心,都妥了。”
谢景翕点点头,换了衣服就去了许氏处。许氏一辈子顺遂,大概就没遇到过这么多焦头烂额的事,先是二姐又是四哥,后面还有个不省心的姨娘庶子,这一下就显出许氏的短处来。
“母亲,我方才去了顾三娘处,四哥儿的事已经听说了,父亲可有传话回来?”
许氏没有人拿主意,一见谢景翕回来,立马就握住了救命稻草,“你父亲那个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回话说要四哥儿去大理寺长长记性,我们四哥儿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了那份罪,又不是杀人放火的,领回家来自个关起门来教训就是了,平日里凭他怎么教训,我从未拦着,那大理寺是人待的地方么……”
许氏也是没了主意,她知晓前面牵扯的不简单,所以更不敢跟谢岑求情,但要她眼睁睁看着四哥儿进大理寺受罪,她怎能坐得住。
谢景翕只好安慰,“母亲先莫着急,父亲也是有难处,样子总是要做一做的,哪里就真能忍心见四哥儿受罪了,父亲做事向来有分寸,他也是迫不得已,四哥又没有打死人,小打小闹的,大理寺又能如何,没听说过因为这事定罪的。”
许氏关心则乱,被谢景翕劝了几句心下稍安,勉强用了几口午饭,午觉也不睡了,坐在屋里等消息。直到傍晚十分,前头才传回话来,倒是四哥儿没进大理寺,但仍旧暂时看守在国子监,最迟明早上就回来了。
“父亲可回来了?”听闻四哥儿暂时没事,谢景翕又问了一句。
徐管事摸摸脑门上的汗,大冷天的一脑门汗,想来是跑的不轻,“老爷还在内阁呢,说是张太尉家的三爷在青楼失手打死了人,又有人往内阁递了折子,是弹劾张阁老一家卖官卖爵,欺压良民贪赃枉法的,老爷那头已经忙翻了天,皇上知晓了这事,正发火呢,没准今夜老爷就宿在内阁了,我来请太太给老爷收拾些细软。”
许氏忙叫李嬷嬷去收拾,又抓着徐管事问了几句,确保四哥儿没事才放他走,她拉着谢景翕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报,张家自家不干净,孙子儿子排着队出来惹事,都是跟上学的,现在是顾不得我们家四哥儿了,还不知道把人给送回来赔礼,折子落在你父亲手里,看他还能坐的住。”
许氏这气话当真说不得,正是因为四哥儿这事,父亲才要避嫌,四哥儿一时不回来,就一时能堵住大家的嘴。知道四哥儿没事,谢景翕就能放心睡个觉,至于张家,都是迟早的事。
第二日一早,徐管事就过来回话,张家三爷打死的那个是陆家偏房的一个子侄,听闻那家子嗣艰难,半辈子就得了这么个宝贝哥儿,好端端的就给打死了,陆家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在京畿衙门外闹了一宿。衙门一瞧这事牵连的都是得罪不起的世家,没法子就又将折子递给了大理寺,大理寺现下哪敢再掺和张家的事,直接又把折子递给了内阁。
这陆家不是别家,正是兵部尚书陆家的偏房,也就是大姐的婆家。京城里这些个世家,弯弯绕绕的总是能牵扯到一起,明眼人都瞧的出来,张家就是跟谢家过不去,把与谢家有关的几家都的罪了遍,现在再看四哥儿的事,就没有人说谢家的不是了。
到了傍晚,四哥儿同谢岑一起回了谢府,四哥儿照例是要受罚,被谢岑撵着去跪祠堂了。谢岑一夜未回,满脸的憔悴,许氏亲自伺候着替他净了手面,又递上熬了大半日的汤羹,这才坐下说话。
“张家的事怕是要忙一阵子,府里就交给夫人了。”
“老爷说的哪里话,还不都是份内之事。”许氏给他递了漱口茶水,“我听闻是陆家的一个偏房子侄没了,我们可要着人去看看?”
“去看看也是正经,但还是过几天吧,此事到现在也没个定论,张太尉也是个狠心的,竟是主动上书要自家儿子偿命,这一下倒让圣上有些不落忍,毕竟是老臣,我瞧圣上的意思,张家的事是不打算追究,但架不住有人咬住不放,几方势力一起出动,竟是想要趁此大做文章,一个萝卜带出一堆泥巴,岂是一个乱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