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聘礼”,师暄妍又想?起自己刚来行辕时,宁烟屿就送了十几口大箱笼给自己,里头的金银首饰、丝帛绢物,还有价值不菲的房契地契田契店契,不禁仰起软眸。
“可是,你不是送了我?很多聘礼了吗?”
回答她的,是太子骤然牵过来的手,他握住她柔荑,与她并肩同行,穿过满墙粉嫩娇红的花雨,走向里间。
“师般般,那?怎能算。”
他的声线在春光里被浸润得无比柔和温暖。
“那?只是阿娘给你的见面礼罢了。如她尚在,我?第一次带你进家门,她就会给你的。”
那?么一大笔丰厚的见面礼,师暄妍是见所未见。
可以想?见太子殿下口吻轻挑,接下来他的聘礼,更加是难以想?象了。
师暄妍从小?生活在洛阳,每日吃穿用度,与府上下人无异,她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所以,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大肆铺张的人,短暂的激动与兴奋过后,师暄妍陷入了迷惘,她显然还没学会如何当一个这么大的家。
彭女官来到门前?,向宁烟屿施施然行礼:“殿下,襄王殿下到。”
宁烟屿挑了长眉:“他怎么来了?”
师暄妍也想?到,自己曾在众芳园与襄王殿下有过一面之缘,那?少年生得一团喜气,憨态可掬,瞧着就不怎么聪明?的模样?。
她知道背地里这样?想?宁恪的弟弟有些不礼貌,她只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襄王殿下有点孩子气的可爱。
宁烟屿挽住她的手,轻笑道:“一起去吧,让宁怿来给她阿嫂见礼。”
比起见圣人,去见襄王殿下,她没必要紧张,轻点了下头,任由宁烟屿带着自己,前?往行辕的正厅。
襄王殿下一见到太子殿下,脸颊便立刻绽如葵花,亲切甜腻地唤一声“哥”,便要拥抱上来。
可立刻,他就看到,他的哥哥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身旁有了一朵娇娆丽质的海棠花。
他那?如同金雕展翅一般的臂膀,往下收敛地垂了下来,改换成得体的微笑:“皇兄。”
说完,宁怿机械地把脖颈转了一点角度,挂着同样?迷离的微笑,不甚亲切也并不疏离地唤道:“皇嫂。”
宁烟屿一眼便看到了襄王殿下带来的,堆满了整整一屋的贺礼,还道他长进了,学会了人情世故,颔首道:“阿怿有心?了。”
在襄王面前?的太子殿下,稳重,随和,端方?,持己,很有长兄如父的姿态,襄王在太子面前?,也乖驯得不敢有二词。
他谨记着母妃对他说的话,这一趟来太子行辕,是有要务在身的。
襄王观察入微,只见皇兄来到堂上之时,与皇嫂十指纠缠,于垂袖下扣拢,贴合得已经?再容不下一根头发丝,足可见皇兄对皇嫂的爱重了。
皇嫂还怀着孕,身子不便,皇兄一臂揽在阿嫂腰后便不松,扶她到厅堂上梨花木蟠龙纹太师椅中就坐,眼神始终看顾着,不离一刹。
母妃大抵是想?岔了吧。
皇兄这样?的,都还不算爱皇嫂,人间岂有真情在,他父皇对母妃就更加是敷衍都懒得了。
再看皇嫂,先前?齐宣大姑母有心?替他与皇嫂做媒——说到旧事,宁怿心?底还一阵阵发虚,不敢正视皇兄。算来时日,那?时候皇嫂腹中都有皇兄的骨肉了,他真是该死,差点儿做了兄弟阋墙的不轨之事。
不过苍天可鉴,宁怿从无旖旎之思,那?日在众芳园与皇嫂有了一面之缘以后,他就连皇嫂长何模样?都忘记了。
他想?自己还小?,与其?浪费时间相亲,不如好好陪伴他的小?马驹,把骑射学会,也好让父皇再不嘲笑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也能稍稍地高看他一眼。
宁怿来到师暄妍面前?,正正经?经?地行了一个礼节,口中清音纯澈,如璞玉挖凿于深山,尚未经?任何雕琢。
“皇兄,阿嫂,臣弟贺你们二位,瓜瓞绵延,白?首偕老?。”
说完一揖到地,可见是个实诚孩子。
师暄妍上下找了找,也没找到一点钱,孩子来送贺礼,又鞠躬又说吉祥话的,自是该塞点红包。
她身上贴身首饰,都是女孩子的物品,送给襄王不合适,师暄妍端庄地四?处巡视,终于看到了太子殿下拇指上的那?一枚玉质纯净剔透的扳指,她一把摘掉太子拇指上的扳指。
宁烟屿拇指上微凉,垂眸,只见太子妃已经?揪掉了他的扳指,上前?,很有长嫂如母的姿态,宽和仁慈地将扳指给了宁怿。
“……”
宁怿受宠若惊,像碰了一块烫手山芋一般,如获至宝地揣进胸口,连声道谢:“多谢阿嫂!阿嫂巫女洛神之姿,与皇兄真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阿嫂你真是好心?肠,等侄儿降生,宁怿还要包大大的红包给小?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