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已经骂过了,放过我吧。”陈在这次是真的老实了。九日前。吃过午饭后,七皇子和吉佳都在小馆里坐着,陈在嫌闷,就独自一人跑到门口的台阶上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听他们或是嘴长的传小话,或是过分悠闲而插手其他人的事情。秋日的阳光不烈,照在身上刚刚好,陈在坐了一会儿,听了几嘴八卦,觉得有些困了,于是伸长了胳膊和腿,伸了个懒腰,惬意地长舒一声。澄县也挺不错的,他想。虽然衣物没有京城那么奢华,街道上也显得灰蒙蒙的,但这儿节奏慢,且没有宫中那些严格的规矩,更让人觉得舒适。就当他迷迷糊糊的要眯一会儿时,耳畔传来风声,大脑中的弦猛然绷紧,他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紧跟着就看见一个小孩子没刹得住,一下子扑在了小馆门口的柱子上,紧闭着双眼抱着柱子哭。陈在下意识地看向馆内,吉佳的目光也向这边看来,两人目光交汇,吉佳摇了摇头。陈在只好抬步往小馆里走,没成想,这小孩扭头抱住了他的大腿,叽叽歪歪的哭。他骨瘦嶙峋,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宽松的袍子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肩上,随着动作晃来晃去,从领口处往下看,能看到他腹部异样地突起。应该是很久都没吃过正常的饭菜了。陈在终究是个心软的,他刚要弯下身摸摸他的头顶时,七皇子和吉佳出来了,他急忙收回手。他们急匆匆地往县衙那边走去,两人看见了这个小孩,只是都没怎么在意。阿玫也去书铺地窖了,眼看着小馆里没人,陈在就想着去找点吃的打发小孩。小孩很自来熟地跟着他往小馆里走,陈在没在意,嘱咐他找个地方等着自己,然后就去后厨看看中午有没有剩饭。剩饭很好找,阿玫将剩下的吃食都盛好放在了锅中,只要掀开盖子就能看到。陈在盛了一些出来,看着小孩吃下后把他送走,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后来,这把刀被殿下掉了包后,他才被告知,那孩子趁他去后厨的时间摸了柜台。没拿银钱,反而拿了柜台下的一把备用小刀。他原本还在疑惑,吃不饱饭的孩子为何要去抢一把刀,直到丛宽被抓那日,他才后知后觉。阿婆手里有一把刀,恰好是被殿下掉包的那一把,一模一样。若殿下没查到此事,阿婆手中拿着的那把就会印着小馆的标记,所有的事情就会顺理成章地被推到七皇子的身上。阿婆未死之迷、杀死丞相小姐的凶手、与徐府徐裕暗中勾结演了这么一出戏的人,就都会变成七皇子。就算有明眼人能瞧出不对,却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证据上分明刻着“抱月小馆”四个字。但这还没完,七殿下是皇室中人,为了皇室的颜面,这件事情就不可能会推到他的身上,只能推出一个替罪羊。那么阿玫就是最好的选择。她是抱月小馆的掌柜,又是徐家人,还是第一个发现阿婆死亡的人。完美与所有证据一一对应。这件事情,在顾府听七殿下复盘的时候,陈在还忍不住一阵后怕。从前知道四皇子心思缜密、手段阴毒,可在京中时他忙着跟太子周旋,从未将此事扯到七殿下身上。这次切身体验过了,就有种在刀尖上走了一遭的感觉。这些事情,阿玫也猜出了个大概。从她看到了顾公子放在柜台上的刀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有什么阴谋在悄悄孕育。一切等到吉佳中毒时她才反应过来,背后之人直指李郎。此时此刻,小馆里没了食客,陈在也去了顾府。她将门关上,拿出从书铺中带回来的本子,慢慢在上面写着:料酒、桂花林、酱油、小刀。早在李郎去陈伯酒肆买料酒时,就引起了她的怀疑。她未使用过料酒,也从未和别人提起过,只有李郎和那个老者才知道料酒之类的事情。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得到她这里的料酒还没拆封。但那时只是一个念头,她还在想或许是巧合,没怎么放在心上。却正是因为她的疏忽、陈伯的兴高采烈,才导致了陈氏酒肆的入不敷出。至于后来的桂花林。阿玫在“桂花林”三个字上画了个圈,心情沉重了。一想起这件事,她就想到赵氏离去的事情,只觉得全身没了力气,抬起眼呆呆地盯着空寂的小馆许久才慢慢回神。馆里好像好久没这么安静过了。阿玫目光落在一直放在柜台上的手帕,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所有情绪,强迫自己的思绪回到眼前的这张纸上。她曾在二层小楼处询问过赵氏,确认了桂花林是鲜少有人居住的,这就与李郎的话语不符。至此,他的别有用心也算真正地浮出了水面。酱油和小刀不必多说,若不是吉佳嘴馋,去偷尝酱油,一时半会怕是发现不了酱油有毒的事情。若是将这样的调料用于饭食之中,吃出了人命,那问题就大了。李郎无所谓,他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随便阿玫同别人说桂花林中的人送的酱油,也不会有人相信。那片林子空了许久,怎么能住人呢?合理的解释只能是阿玫下药,意图私吞小馆,毒死自己的东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都想让她死无葬身之地。阿玫脑中浮现了李郎那轻松的笑意,觉得从头顶到脚底都凉透了。这个李郎到底是谁?阿玫想起了放在自己屋内的酱油。她放下笔,将本子收好,打算趁着天还没黑,去二层小楼祭拜一下赵氏,顺便看看史蕴的状况如何。想了想,她还是画了几份酱油酿造的步骤图,打算带去给史蕴,然后又将小馆清扫干净,这才关上门。街上一如既往地热闹,周围的店铺进进出出,对比之下,抱月小馆寂寥不少。她想着心事,没看见前面的人,差点撞了上去。:()弃妇那咋了?我酒楼开遍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