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深红色的断手,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表皮凸起一根根深青色的血管。许七安现在的感觉,就像刚在客厅看完山村老尸,一边害怕,一边返回卧室睡觉,打开门,发现楚人美就站在床边,用森森白瞳盯着他。心里的恐惧“轰”的炸开,每一根神经都在催促他:赶紧逃跑,赶紧逃跑这时,许七安看见断手的食指,轻微的动了一下,笃食指轻敲床铺。下一刻,空气似乎变的黏稠,许七安觉得自己是掉进了泥潭里的老牛,空有一身菿奣的体魄,却难以迈动一步。断手的五根指头动了动,然后,它以指代脚,从床铺爬了下来,沿着地面爬向许七安。这一幕过于惊悚,就像在见证恐怖片中的情景,许七安浑身不能动弹,转动着眼珠子,绝望的看着它爬到脚边,顺着自己的裤管,一路往上它要寄生我,就像寄生恒慧和尚为什么?为什么要盯上我,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铜锣许七安惊恐的念头闪烁间,断手爬到了他的胸口,依旧往上,然后,拇指和食指撬开了许七安的小嘴。许七安无法反抗,双眼瞬间睁大,表情恐惧。紧接着,他的口腔被撑开,断手粗暴的侵入,手指、手掌一寸寸的挺进喉咙深处。许七安的嘴角裂开,鲜血淋漓,人的嘴怎么可能塞进一只手?更何况是喉咙,但断手似乎正有此意。很快,断手进入了喉咙,只见许七安的喉管一点点的凸起、撑开,清晰的印出指头的纹路。这个过程很快,因为断手压根不考虑许七安的承受能力,像异形一样,粗暴简单的通过了口腔、通过了喉咙。断手进入体内的刹那,许七安痛苦的哀嚎一声,意识仿佛炸成无数碎片,朦胧中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一座寺庙,庙里没有供奉佛陀法相,蒲团上盘坐着一位年轻的僧人。许七安竭力想看清他的模样,但僧人的脸仿佛笼罩着迷雾,怎么也看不清。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死了?然后进入西方极乐了吗不可能,我这种不礼佛的家伙,佛陀只会用门夹我脑袋,然后把我踢出极乐世界许七安自嘲的想着,耳边听见年轻僧人温和的声音:“小僧想借施主的身体温养断臂,望施主通融。”他就是那只魔物断手?许七安惊疑不定,试探道:“我要不通融了?”年轻僧人安静盘坐,不搭理他。许七安沉声道:“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封印在桑泊?”“小僧法号神殊。”年轻僧人说道这里,顿了顿,语气有些迟疑:“我为什么会在桑泊记不清了我为什么会被封印在那里我来自那里?”“我是神殊,可我为什么在桑泊?我来自哪里?”他最开始还是平静的,可渐渐的,随着一句句的自问,他情绪开始失控,平和安详的气质消失,整个空间出现了震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从僧人体内溢散。那是宛如地狱的气息,让许七安毛骨悚然,心脏剧烈跳动。这股熟悉的气息这一刻,许七安才确认年轻僧人确实是那只断手。“小僧着相了”年轻僧人恢复了平静,令人战战兢兢的气息收敛,他温和的语气说:“我的元神是残缺的,所以记不起过去的事情了。我只知道自己的法号,却记不起来自哪里,以前发生过什么。”说到这里,年轻僧人语气透着无奈和痛苦,似乎竭力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无可奈何。残缺的元神?是因为只有一只断臂的原因?嗯,身体是残缺的,所以元神也是残缺的,这很合理和尚你有点惨啊许七安试探道:“大师,我可能知道一点信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年轻僧人的气息顿时微微动荡,迷雾内,那双眼睛似乎在灼灼的盯着许七安。“您被封印的阵法,是由大奉皇室、司天监以及西方佛门共同完成,您既是佛门中人,恐怕,您是来自西域。”许七安道。他说着说着,自身也展开联想:断手的主人是个僧人,而封印他的三方势力分别是大奉皇室、西域佛门、司天监根据青龙寺中得到的信息反馈,佛门明显更重视桑泊底下的封印物等等!!许七安眼睛猛的亮起,他想起了桑泊案时的几个细节:永镇山河庙炸毁的第三天,魏渊告诉他,元景帝开启了城禁止。永镇山河庙炸毁的第二天,监正那个糟老头子装病,全程袖手旁观。青龙寺的盘树方丈,从他口中证实断手出世后,当即西行。从这些细节中可以推测,佛门才是桑泊封印的主导者。被封印的年轻僧人,十有八九出身西域佛门。难怪,难怪元景帝要打开城禁。难怪监正要装病这是明摆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不是自家的麻烦。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许七安后知后觉的领会了监正和元景帝的想法,旋即,他又记起了一个细节:魏渊曾经反复强调,让他别搭理封印物,只负责调查朝廷内部二五仔。魏渊十有八九也是知道断手身份的,至少知道它源自佛门。难怪京城高层对封印物不上心,精力都在揪出二五仔这方面一个个的,都是老银币啊。幸好我聪明机智,通过小旗官灭口案和周百户的屏蔽望气术细节,追索到了青龙寺,一层层揭开了谜团。这时,年轻僧人轻叹一声:“贫僧想拜托施主一件事。”“大师,我只是个练气境的武者。”许七安想委婉的拒绝,魏渊说过,封印物的层次,至少也是二品,甚至一品。这个层次的斗争,他一个小爬虫实在没底气掺和。而且,许七安没忘记金莲道长成立天地会的初衷:怼死地宗二品道首。难度仅比让我登基当皇帝要小,而如果再因为你的事牵扯到佛门的恩恩怨怨,我还不如自己篡位登基呢许七安心说。年轻僧人不搭理他,自顾自道:“帮贫僧追索过去,找回记忆”“在这个过程中,贫僧会给予施主一定的助力。”给予一定的助力?许七安想到了四位金锣裹着纱布的模样,心里一动。倘若有封印物伴身,相当于多了件底牌。他在这个皇权和神权至上的世界,可以更好的安身立命,至少不用担心被抄家灭门,谁敢动家人一根汗毛,就把谁脑浆子打出来。而且,等周赤雄抓住之后,他肯定会升职加薪,自身的权力也会增强。不过,答应僧人之前,有两件事需要弄清楚。“大师,你是不是需要时常吞噬气血?”许七安尽量用平和的措词。“只要在你体内,便无需外来气血补充。当然,如果你要使用我的力量,事后需要精血温养,最好是修行者。”就是说,平时只要待在我身体里就行,不会有什么事,但如果要让你打工,就得给你吃饭许七安点点头,这个等价交换附和他的理念。“为什么,要选择我?”许七安道。“有人将我带来了你这里。”年轻僧人说:“因为我们是一类人。”许七安忙追问道:“什么是一类人,大师,请指点晚辈。”年轻僧人说:“我本能感觉如此,更多的记不起来了。”记不起来了许七安嘴角一抽,又问:“谁带前辈来的?”年轻僧人具现出一副画面,画面中,一个身穿黑衣,头戴兜帽的人影,郑重其事的打开一只锦囊,将断手收入其中。从身形上推测,饱满的胸脯,圆滚的翘臀,显然是个女子。锦囊上绣着一只白色的动物,形状似狐,灵动漂亮,背后展开屏风般的白尾。狐狸,屏风般的狐尾九尾天狐?嗯,根据教坊司中那只灰狐狸的口供,参与桑泊案的正是万妖国余孽而万妖国陨落的女皇就是九尾天狐嘶,万妖国的人把断手带到了我这里。为什么?他们注意到我了许七安深深担忧起来。许七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淡淡的月光为寂静的屋子提供了一丝丝的微光。他来到桌边,点燃油灯,提着灯走到铜镜前,镜中映出他阳刚的脸,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轻轻抹去,发现没有伤口残留。神殊僧人不讲道理的申猴,所带来的伤口已经消失。水漏显示,时间是寅时一刻,也就是晚上九点十五分。许七安坐在铜镜边,发散思维,斟酌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近在眼前的问题是,他该怎么处理断手,要不要把这件事禀告魏公?“魏渊很赏识我没错,但我毕竟不是他亲儿子,再赏识也有个限度。而这件事涉及到桑泊的封印物“他若是能替我取出断手,倒是没有问题。若是不能,他是会包庇我,还是连同我一起封印在桑泊?“而我只是一个练气境的铜锣,不可能不吃不喝五百年还不死。”“监正肯定能替我取出断手吧?他好歹是一品术士,问题是,我和他又不熟许七安啊许七安,你又堕落了,沉迷在浮香温暖的柰子里不可自拔。忘记了褚采薇等着你攻略吗。早点成为司天监的女婿,监正就是自己人了啊。“监正老头子知道我的古怪运气,我不能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因为他必然暗中谋划着什么”此外,还有一个遥远的问题:万妖国费劲千辛万苦,释放出封印物,总不可能是为他做嫁衣吧。暗中把断手带到他这里,肯定是有目的的,这一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而这个目的,对他是好是坏?神殊僧人说,我能温养他的手臂和元神这是不是万妖国将它带到我这里的原因?那将来有朝一日,他们会不会来取回断手?到时候,我的下场是死是活,谁都说不准。这时,他听见神殊僧人温和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守秘!”许七安脸色一滞。:()大奉打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