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没有在意,对她微笑点点头,就继续往上走。
庙门前坐了几个一边择菜一边说笑的妇人,见了生人面孔,一个妇人大声喊:
“玉丫!
庙里来客咯!”
等到这远来的女子将马栓好,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已经从庙里冲了出来。
“这位客人是来拜骑鹅娘娘的吗?”
女子笑着说:
“久闻此地的骑鹅娘娘庙是最灵验的,我正好途经此地,前来拜访。”
女孩儿点了点头,她生得和许多自幼生于海边的姑娘差不多,肤色微黑,脸颊泛红,一双眼睛不大,但是亮,穿着一身短袄草鞋,出口是流利的官话:
“我听您说话是北面来的。”
“正是,我从前去过朔北、庐陵和齐州的骑鹅娘娘庙。”
女孩儿有些好奇:“客人去过齐州的新庙?齐州的娘娘庙建得可好么?”
“有朔北的主祭派人督建,自然是好的。”
女人说完,却没有随着女孩儿进庙,而是看向了门前的对联。
“‘红尘浮烈火,炼得百样神’。我曾听闻这里的对联是骑鹅娘娘真迹?”
女孩儿点头:
“你在旁处看见的对联都是从这儿拓过去的。”
女子走到一侧,抬手摸了摸那个“神”字。
初见不知此中意,再见已是此中人。
同样的对联明明已经看过无数次,这一次,女子的心里却格外有感触。
“红尘烈火,于我是什么?”
她自问。
是生而被母弃。
是被关在小庄子里数年。
是在孟家被卡在一个“庶女”的框子里,成了宅院争斗的工具。
是在庐陵苦读多年却连科举入仕的机会都被人轻易毁去。
是在并州想要阻止天下苍生罹难,却眼睁睁看着人心鬼蜮吞灭了最后的希望。
是在原平看着人相杀相食。
是明明立下了战功,却在繁京成了任人摆布的棋子。
是平卢土地上的毁灭和新生。
还是凤城无法阻拦的悲剧?
是她下令毒哑了自己的生父,杀了自己的祖父。
还是她走到了今天仍像是行于白雾?
“烈火漫烧过,怎知谁是我?唯行我道,方能存真。要想历劫成神,有道可走,才是第一步。”
女子自然就是在南江府大败了刘参之后顺便来参拜骑鹅娘娘的孟月池。
此时是升平初年的冬天。
她吃了一碗胙肉就离开了山海镇。
半年后,刘参麾下大将晁勇出走,北渡大江,在武宁的泗州重整旗鼓,带兵七万,直捣繁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