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到照片,把手机放在桌上,朝颂然的方向推了推。颂然一看,屏幕里是一个清秀安静的少年,正托着腮、拿着笔,认真真做着题,模样挺招人喜欢的。他琢磨了一阵子,忽然眼眸一亮:“这孩子我见过——是不是睡你下铺那个?”贺悦阳大惊,呛得咳嗽连连。操,忘了颂然来送水果的时候跟沈愉打过照面!贺致远听闻儿子的交往对象是室友,还睡下铺,不禁脸色一沉伸手做了敲桌子以示警告:“贺悦阳,我必须提醒你一句:你今年才十六岁。”“……”贺悦阳汗毛倒竖,高举双手,“我们什么都没做!”贺致远仅仅用严厉清明的目光审视了他五秒钟,他就慢吞吞地、心虚地放下了手——他到底还小,在沈愉面前能装攻,在贺致远面构就是一根一掐即死的嫩茬,怎么可能瞒得过去。贺悦阳只好放弃抵抗,改对老爸撒娇:“爸,我们真的没越界,就是干了点儿……互帮互助的事。”“互帮互助?!”贺致远脸都黑了。贺悦阳一看情况不对,没圆回来,圆垮了,立刻苦着脸向颂然求助。颂然跟他是一国的,帮着调解了几句,加之他再三保证十八岁以前绝不越界,贺致远才阴沉着脸翻过了这一页。饭吃到一半,贺悦阳突然想起来什么,欲言又止地说:“爸,我……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贺致远问:“什么事?”“呃,是关于……关于沈愉的。”贺悦阳战战兢兢观察了一下老爸的脸色,发现没黑,才壮着胆子说了下去,“爸,沈愉这次发挥得不太好,估计拿不了一奖,也进不了冬令营,保送这条路大概是没戏了。你之前不是建议我申请伯克利吗?我想了想,其实这条路更适合他。”贺致远不置可否,只是问:“你呢?”贺悦阳忙说:“我跟他一起申!奖项这块他可能会差一点,但他很聪明,数学不比我差的。下个暑假我打算和他一起参加游学项目,丰富一下履历,或者往计算机方向偏一偏。爸,你本科不是数学系的么,有没有认识的教授啊?”贺致远:“有。”贺悦阳立刻一脸谄媚:“能不能引荐一下,给他弄封推荐信?”贺致远乐了:“你这是想下重聘套媳妇?”贺悦阳没否认,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爸,你看,万事顺利的话,沈愉以后就是你儿娘妇了。自家人嘛,难道不该多帮衬一点?”“免谈。”贺致远收起笑容,将勺子搁在一边,抓起湿巾擦了擦手:“贺悦阳,我这些年给你提供的资源已经够多了。你们想要双宿双飞,少找捷径,自力更生吧。”“爸!”贺悦阳心有不甘,还想再为沈偷争取一次机会。贺致远却离开了座席,临走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凭实力可以拿到的东西,不要走歪门邪道,以免一件好事被糟踢蹋得问心有愧。结果差一点没关系,东西必须是自己的,明白吗?”贺悦阳失落地应道:“明白了。”颂然见他闹小孩子脾气,像从前一样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又用力搂住他的肩,说:“你爸当年什么都没有,不也白手起家走到今天了吗?他能做到的事情,咱们布布当然也能做到。”“对啊,我又不是没实力!”贺悦阳咬住勺子柄,使劲点了点头——不就是一封推荐信么?绝对手到擒来。+++++这天深夜,一场激烈的性事过后,颂然枕在贺先生汗涔涔的胸膛上闭眼休息,一时间感慨良多,叹道,“没想到布布都长大恋爱了,我还以为他会永远是那个小小的、胖胖的、成天围着我转悠的小宝贝呢。”贺致远问他:“你会难过吗?”颂然发出一个懈懒的鼻音:“嗯?”贺致远说:“再过一年名,布布可能就要离开我们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了,带着他的……媳妇?”说到“媳妇”这个词,贺致远忍俊不禁。“唔……难过归难过,但这些事情,我们总要经历的嘛。”颂然比贺致远想象的更淡然,他翻过身,趴在贺致远胸口蹭了蹭,“其实布布刚上小学那会儿,我就在想他长大后的事了。开始还挺难过的,想着他终有一天要离开我,带着他的小媳妇……”说到“媳妇”,颂然也“扑哧”一声乐了。他伏在贺致远怀里笑了一会儿,继续说:“后来慢慢就想通了。每一个孩子最终都是要离开父母的,布布也一样。他离开了,去过他自己的人生,我却不会变得孤单,因为……”他攀住贺致远的肩膀,深情地望进那双眼睛里:“因为我还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