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属实是大白天的活见了鬼,狠狠甩开魔尊的手,惊悚大喊:“你,你不要过来啊!”
可魔尊置若罔闻,破开层层浓雾,鬼魅一般闪现而来,竟主动牵起林安的手,转身带着他一起奔跑。
林安只觉得自己的行动受限,像是被禁锢在了别人的躯体里一般,不受自己所控了。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鬼上身。
而他却更像上了别人身的鬼!
魔尊带他来到一片林谷,踏过丛丛花溪,跑到了一棵高可参天的大树面前。他还年少,与林安记忆中的魔尊并不一样。
穿着玄衣,衣袖和袍摆滚着金边,非常华丽,明明是死气沉沉的颜色,却又格外飘逸。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额上系着黑色皮革编成的绑带,隐隐带着点狂狷的邪气,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眼神也明亮。
与日后阴险狡诈,冷酷无情的魔尊,简直判若两人。
但他确实是魔尊,只是模样稚气一些,也更神采飞扬。
最关键的是,他居然不是天生的赤色双瞳,年少时竟也是一双幽暗的眸子。
林安心里蓦然一咯噔,这就回到了魔尊少年时?这老贱批年少时的脸,果真具有欺骗性。
“小凤凰,你瞧,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凤凰树!”少年魔尊指了指面前的凤凰树,笑问,“你看这花,好不好看?是不是比一弟带你去看的桃花好看?”
林安感觉得到,自己居然点了点头,还开了口:“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艳丽的花,在我族并没有这种树。”
“魔界也没有,是我外出办事时,在人间意外瞧见的,当时听凡人说,此为凤凰树,枝干为凤凰木,开凤凰花,我一听就立马想到你了,小凤凰。”
魔尊紧紧牵着凤凰的手,明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凤凰看,林安甚至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凤凰年少时的模样。
穿着火红的法袍,戴着金灿灿又耀眼的佩饰,华丽但又不累赘。好像再华丽的佩饰,在他身上,都只是点缀,半点掩盖不住,他本身的风华绝代。
他就是天生高贵,堪比神明。
姿容冠绝,眉目清秀,清俊非凡,还满眼悲悯,极其富有神性。浅浅一笑的模样,着实勾魂摄魄。
但又让人不敢亲近,生怕会亵渎神明。
林安微微看痴了,微风一吹,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
魔尊此时还年少,并非一界之尊,为了讨小凤凰开心,竟然飞到树上,亲自采花,采了开得最好的几朵,笨手笨脚地串在一起,然后飞下树来,献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戴在凤凰的头上。
林安看得非常清楚,魔尊的眼里立马闪现过惊艳,同这个年纪的懵懂少年一样,跟心上人表白时,还会脸红。磕磕绊绊只说出,你好美,比花好看。
虽然笨拙,但却真心实意。说完之后,魔尊就抓了抓头发,莽夫一样,冲着凤凰笑了笑。
林安寄身在凤凰身上,此刻
完全能感受到,凤凰有一点不自在,甚至是有些抗拒。
很显然,这种幼稚的小把戏根本打动不了凤凰。
甚至,还慢慢将手收了回来,林安感觉得到,那只手被一股力道收紧,像在挽留,但最终还是抽了回来。
在魔尊略显惊讶的目光中,凤凰轻声问:“你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寻我,就是为了看这个?”
“是啊,除此之外,我还有话想对你说。”魔尊浑然不觉凤凰的冷淡,还道:“小凤凰,你以后只跟我一道儿玩,好不好?不要总跟一弟待在一起。明明我们三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明明小时候,你很喜欢追着我,喊沧溟哥哥,为何长大了,却不一样了?”
林安心道,为什么躲着你,当然是不喜欢啊,真要是喜欢,不得天天想方设法地找你?
十六,七了,也不是三岁小孩儿,怎么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
非得人把话嚼碎了,再吐出来给你看?
凤凰虽然年纪更小,但他是个体面人,说话也委婉含蓄,轻声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各自有肩上的职责。”
“都是借口!”魔尊竟生了闷气,背过身,踩脚下的野花,愤懑不平道:“我知道,你们都喜欢一弟,都不喜欢我!”
“从小到大,不管是父尊,还是母后,都喜欢一弟,不喜欢我。明明我也是他们的儿子,可他们就是疼他,不疼我。总是夸一弟,说一弟千好万好,对我从来都只有训斥!我稍有行差踏错,就动辄打罚!哪怕母后在临终前,也只肯拉着一弟的手,呵令我一定要照顾好他。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厚此薄彼?”
凤凰道:“沧溟哥哥是魔族大殿下,日后是要接管魔界的,自然对你严厉些。”
“如果真是如此,倒好了。”魔尊自嘲一笑,“我其实从未想过,要继承魔尊之位,我志不在此,只想和心爱之人快快活活,携手到老。既然父尊和母后都偏爱一弟,那么,日后就让一弟当魔尊,我当他最骁勇善战的部下。我们三个还和小时候一样,永远在一起,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