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大家都知道,要开始了,一位紫袍公卿,一位巫神山大巫,这下真要吵起来了。
鸿胪寺卿听见大巫这话,也挂起了笑容,如此说道:“哈哈哈,这五十里虽小,其中器物却多。”
“蔬用冰盘盛漆案,肉用露茎盘盛添案,果以大磁盘盛小案,侑觞之具酬酢诸礼皆有其法,我不曾料到巫神山未见过精细器物,只晓广大,还真是我等的判断失误。”
“下次,下次宴会布置,我一定为大巫预先排好长安西边儿的旷野之中,纵横万里,不设桌椅器物,只管打猎扒皮,引火烧肉,想来大巫肯定就适应了。”
大巫拱手,说道:“原来寺卿对广大之理解是这样的呀,若是如此,能布置出今天的场地,倒也不稀奇了,我巫神山有一本《仪礼》,可供寺卿阅览,这样我等下次前来的时候,便不会失礼了。”
鸿胪寺卿摇头,淡淡道:“仪礼一书,我中原怎么会没有?只是仪礼一书,书成上古之时,巫神山不曾有过上古传承,只能搜集在外的残章拼凑而成,怕是读了一本假书吧?若非如此,怎会和我有冲突呢?”
大巫闻言,微微怒目,但很快舒展开,然后回答道:“上古之时,万族并行,巫道为人族护持起家,这些书籍都是巫觋先贤所著,自然是巫觋手中的才是正统,人道脱胎于巫道,关系犹如亲子,怎么会有孩子抄了父母的书,抄错之后还说父母错了的道理?”
李启在下面听了这话,一拍额头。
坏了。
父子之争,又要来了。
关于这个争辩,他自然也有所耳闻(详情见第二百一十七,一十八章。)
可以说,这是巫道与人道的最主要冲突的之一。
人道脱胎于巫道,但却截然不同,以至于两种思潮直接分裂了人族。
鸿胪寺卿皮笑肉不笑:“人道脱胎于巫道,可巫神山却非是人道之父啊。”
“上古先贤,自然值得敬重,然则上古巫道的继承者,乃是重、黎二氏,人皇命其世叙天地,而别其分主者也,巫道正统正在人道,巫神山篡夺巫道,自立一派,安敢自认为父?”
“巫神山之巫,无有严威,神狎民则,不蠲其为,致使民匮于祀,而不知其福,这般做派,也想自认为是巫道正统?”
“昔日厉王虐,民不堪命而责之,王怒,寻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巫神山其中一支,不就是卫巫吗?”
鸿胪寺卿这话说出来,却见博岳愤愤抬头。
李启看见了博岳的脸色,立刻理解了。
鸿胪寺卿说的是一个上古时期的故事,当初,人族有厉王,他暴虐无道,民众承受不了,于是都指责他,厉王很生气,于是找来卫地的巫觋,派他监视指责自己的人,巫觋只要察觉到了有谤王的人,就直接杀掉,于是很快就没人敢说话了。(事出《周语》)
当初这位卫巫,便是卜人一脉的。
显然,这是骂到博岳头上了。
李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按照卜人的尿性,当初的事情肯定很单纯。
卜人大部分可没什么善恶观念,他们做的事情就很简单,既然老大让说这种话的人死,那照办就是了。
只要卜算到是谁在说,然后直接以诅咒之法杀死,事情就完了。
一次性了结,卜人甚至都不会在人前露面,完完全全就是个办事的工具人,这基本就是卜人一概以来的形象。
而现在,鸿胪寺卿把厉王的罪责都推给了卫巫,借此来指责巫神山。
不知道大巫要怎么解释?
大巫听见这话,冷笑一声:“呵,厉王可是人皇。”
就这一句,直接就把场面拖入了另一个激烈的程度!
两边唇枪舌战,好好一个宴会开场致辞,愣是变成了阴阳怪气大会。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各自引经据典,文采飞扬,舌锋铦利,多含讥刺,一时之间难分难解。
而且参赛者只有两人。一位紫袍公卿,一位巫神山大巫,谁也没资格插嘴他们的对话,只能在旁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