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之事,我仅需一人提供线索,”淡漠目光缓缓自二人面上扫过,也许是知道叶瑾尚在城中,已是瓮中之鳖,他的话语中多了点好整以暇的悠然,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随手扔到了蒋氏脚下,“作为回报,我可给他黄金万两。”黄金万两,又是黄金万两。并且,只给一人。火光之下,原本一脸灰败的蒋氏看着脚下的匕首,愣住了。叶瑾跟着士兵迈入铺子时,入目便是一位中年男子骑在一位妇人身上,双手死死掐着她脖颈,却被妇人反手用匕首刺入眼眶的场景。刺耳的惨叫响起,中年男子松开手捂着脸在地上翻滚,而妇人拔出匕首以和身形完全不符的灵活跃起,趁机一刀割了中年男子的喉。鲜红的动脉血喷射了有足足丈高,妇人伸手抹去面上鲜血,跪地恭敬将匕首呈上。“王爷,奴家……奴家已宰了那杀千刀的,替……替王妃娘娘出口恶气……”她哆嗦着,混合着兴奋和害怕的嗓音几近扭曲,直到此时,叶瑾才发现,对方竟然就是这些天来绑架她的那个人。“恶气?”坐于上首的男子白衣墨发,一张缺乏血色的脸在火光映照之下有种非人的美感,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看向叶瑾,半晌,朝着她很轻地眨了一下。他道:“你去问她,可出了恶气了。”蒋氏跟着顾筠的目光看过去,见到面无表情的叶瑾,急忙扯出一个谄媚又夹杂着畏惧的笑。“瑾娘!”旁边楚楚打断了这出荒诞血腥的闹剧,她站起来想去拉叶瑾,却被一把刀横在脖颈上止住动作,按回椅子动弹不得。“她还未回答,急什么。”夜风寒凉,顾筠微微皱眉,突然侧头咳起来,好一会儿方才平息。男子苍白的脸庞依然不见丝毫血色,只有那淡色的薄唇在咳嗽中染上了一层红。三年未见,他清瘦了不少,倒不见虚弱,而是多了一分病态的美,合着现下那模样,白肤红唇,仿若一只索命的妖鬼。他便这样睁着那双黑漆漆的眼,复又看向叶瑾,轻声问:“如何,可出了恶气了?”同样的问题,却是两层不同的含义。他在问她,当年在山中小屋里义无反顾丢下他这个方才救了她两命的人,任凭他一人陷于高热,几乎病死,甚至折寿……现今,可觉得出了那口恶气了?--------------------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谢谢黑龙江富婆重金撸猫、未芩、三棱草的地雷,谢谢木有枝的营养液,贴贴~扬州望火楼建于清朝,剧情需要借过来用====================周遭光线刺目,将坐于最明亮处的男子照得纤毫毕现,三年来,叶瑾当然设想过两人重逢的场景,那些画面里大多充斥着暴怒、威胁和混乱,可事到临头,她才发现,他竟是如此平静。太平静了。平静到,令人不禁怀疑,他是否在酝酿某种更加疯狂可怖的东西。天空被火光照得恍如白昼,呼吸间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暗红粘稠的液体淌下来,浸湿了叶瑾的鞋底,有人悄然上前拖走了地上狼藉的尸体,鲜血蜿蜒涂抹,绘成一副怪诞扭曲的画卷。多么熟悉的一幕,四年了,兜兜转转,她似乎又回到了一切的,回到某座小县城里图穷匕见的黎明。那时,他当着她的面,让人一刀抹了陆文珏的脖子,然后朝着她伸手过来,叫她和他走。曾几何时,她觉得他在白日做梦,并且坚信自己总会找到办法离开他的身边,然而之后,他用一次次事实告诉她,她早已是他的掌中之物,无处可逃。她输了,她争不过他,不管是过去、现在、亦或者未来。这场为期三年的逃离分明已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却依然功亏一篑,而自此之后,天下都已被顾筠握于掌中,世上再无可掣肘他的存在,她也再不会遇到更好的机会,可以逃离他的身侧。眼前骤然黑下来,高大的阴影将叶瑾全然笼罩,冰凉的指尖在她的唇角轻抚而过,然后移至下颌细细摩挲。她抬头,意料之中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黑沉眼眸。拉近的距离,令她可以清晰看见那双眸子,也看见正隐匿于一片平静之下即将生成的可怖风暴。落针可闻中,男子目光森然瞥向一旁,不远处,楚楚忽地颤抖着抓紧手中帕子——他想杀她,杀掉她这个将叶瑾整整藏起三年、令他遍寻不见、夜夜不得安眠的人。空气悄然压缩到极点,微尘都察觉到什么似的颤栗起来。男子微阖眸,朝着半空缓缓抬手,那只手清瘦苍白,可以见到其下冷紫色的血管,映在火光中,有种病态的美感,然而放在此时的楚楚眼中,有多好看,就有多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