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有太多的人睡不着。整个灵州府各条主大街大多数的商户像是事先约好了一样,都没打烊。各个大小酒楼和风月场所都是人满为患。顾寻阳和李青峰并排漫步在街头,时不时就能听到街边的某个酒肆或者楼上的雅间传来一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街上行人也不少,有的形色匆匆,有成群的书生相互聊着中秋文会上的各种情节,也有酒后踉跄勾肩搭背回家的路人。不时的就能从路人的聊天中听到关于顾寻阳的各种话题。张虎听着,也是觉得与有荣焉,却见自家公子安静的走在身前,脸上毫无波澜,似乎那些人谈论的不是自己,也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落后半步跟在顾寻阳二人身后,他谨慎的打量每个即将和自己三人擦肩而过的路人,内心不禁感叹,公子的心境却是比自己强多了。微风吹来,顾寻阳酒醒了。“李兄,近来如何?”却见李青峰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看来这灵州府的生活并没有如他所愿。顾寻阳心下明白,回想起自己上一世求学的经历,从县城到省城的各方面落差,确实会让有的人短时间里难以接受,甚至有人为此而自杀。这个自己是没办法帮忙的,只能让李青峰自己去调节。如此一想,顾寻阳换了个话题。“你觉得这灵州府怎么样?”李青峰淡淡的道:“比起安平县,自然是繁华了很多,各方面都是安平县没法比的。”顿了顿又接着道:“顾兄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今日你立了大功,刺史府的赏赐自不必说,说不定还能得到刺史大人的保荐,去往京师,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到时候可别忘了拉兄弟一把!”听着李青峰的话,顾寻阳明显的感觉到他改变了许多,已经不像是在安平县那般阔达,像是刻意的渐渐的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话里虽也有为朋友高兴的意思却又夹杂着一丝羡慕和自卑。略一想,顾寻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李兄,在下并不打算进入仕途,此间事了,我会回到安平县,继续去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事!”想了想,突然拍拍李青峰的肩膀:“不管将来如何,顾寻阳还是安平县的那个顾寻阳,待你秋闱归来,我在安平县明月楼为你接风!”听顾寻阳如此一说,李青峰心里微暖,又有些惭愧,再回想着二人在安平县一起逛明月楼的点点滴滴,心情豁然开朗。男人之间会建立有挺多种情谊,唯有三种最能持久。那就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不再考虑考虑?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多少人求而不得,真打算在那小小的安平县虚度自己的光阴?真不觉得辜负了自己的一身所学?”顾寻阳微微摇头,看着远处街道的尽头。“安平县可不小,多少人穷尽一身也未必能够治理好一县之地,不说大夏京师,就是灵州府也未必如你想像的那么好,一样的有太多才华横溢的人埋没在此郁郁而终。”李青峰听着顾寻阳的话,有些似懂非懂,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二人又默默往前走了一会。张虎亦步亦趋的跟在李顾二人后面,忽然看到一游方道人打扮的老者,手上拿着一根竹子,竹子上挂着一块白布,上书‘十卦九不准’,径直朝着顾寻阳走来,他瞬间提高了警惕,正准备上前一步阻止。却见那道人在顾寻阳前面五步之外就停下了脚步,目光跳过了顾寻阳和李青峰二人,看着后面的张虎露出善意的眼神,和张虎眼神一对上便瞬间收回,看向顾寻阳。“公子,长路漫漫,何不停下小憩,让老道给您算上一卦如何?”道人已经挡住了去路,二人只好停下脚步,顾寻阳原本是不信这些的,却见白布上写着‘十卦九不准’又突然来了兴趣。“道长今日算了几卦?”“天明出门,十卦便收,到此时正好已算了九卦。”“道长这十卦九不准,要算满十卦怕也不易啊,却不知前面九卦准与不准?”老道捋了捋山羊胡:“前面九卦皆非有缘人,怕是都不准呀!”有点意思,顾寻阳微微一笑,暗道:看你玩什么把戏。“这么说,我等是有缘人?”老道摇摇头道:“非也,公子是有缘人!”冲着我顾寻阳而来的?“道长既说在下是有缘人,那便算上一卦吧,却不知道长能算什么,如何算?”“老道只算吉凶,十两银子一卦。”李青峰在边上听了这么久,一直没说话,,其实灵州府各大街每日都能遇上类似的江湖骗子,想着顾寻阳既是感兴趣,玩玩也无妨,待到听见那老道说十两银子一卦才忍不住。“顾兄弟,这灵州府不比郡县,江湖骗子很多,不如还是算了吧!”见李青峰如此说,那老道人却也不生气,也不辩驳,依然面带微笑。,!顾寻阳:“无妨,时辰不早,便让这老人家算上这第十卦,也好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便朝着张虎示意了一下。张虎会意,掏出两锭银子递给了道人。老道走上前来,顺势接过,“公子仁厚!”只见他熟练的把银子往袖子里一扔后消失不见,怎么看怎么像江湖骗子。接着左手抓向顾寻阳的左手:“老道看看公子手相。”顾寻阳还没反应过来,手便已经被对方抓在手里。张虎心里一紧,暗想此人怕是五品甚至是六品以上的实力,是速度擅长者?但又疑惑,自己从他身上又没有感受到武者的那种感觉,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恶意?不管是与不是,张虎心中都无所畏惧,便要期身上前。却见顾寻阳抬起右手,止住了自己。顾寻阳配合的摊开了手掌,那老道便仔细的端详了起来。一边端详,一边伸出右手掐指作思考状。没过多久,老道人放开了顾寻阳的左手。微微皱眉道:“公子,是个凶卦呀!”顾寻阳倒也不在意。淡淡的道:“还请道长解惑。”老道略一沉吟:“老道掐指一算,应验恐怕就在这几日之内啊!”顾寻阳又道:“敢问道长,能解否?”老道人微微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但吉人自有天相,公子仁厚,若此时往南,或可避此血光之灾!”“谢道长解惑!”老道人微微一笑道:“老道在灵州的缘分已尽,这便去往他方,但和公子的缘分却未尽,他日公子若到京师,可抽空去一下真武观。”老道人说罢,也不等顾寻阳回话,竟自转身离去。顾寻阳对着瞬间就走出一丈之外的老道人说:“他日若有机会去到京师,必会前去打扰一番。”三人目送老道人离去,张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缓。“公子,此人不简单,或是六以上擅长速度的武者。”顾寻阳微微颔首,他不知道怎么分辨别人是几品,但他自魂穿以来各种身体上的能力都比普通人强很多,自然反应也强很多,但刚刚那道长抓向自己的时候,自己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手便已经被抓在对方手里。如若对方想对自己不利,那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感觉很不好,现在一细想,有些后背发凉,一瞬间就没了安全感。“张虎,你可知道真武观?”他没有问李青峰,毕竟对方一看就是江湖中人,估计李青峰也不可能知道。却不想张虎却是不知道。李青峰却说话了。“真武观,我听书院的先生说过,只是京师的一座普通道观,但听说先帝在世之时,每年都会去一次观里上香。”“哦”哦了一声,顾寻阳却没再说话,但心里却记住了这事,在这皇权至上的年代,不管多么普通的地方,只要和皇家扯上关系就变得不普通了,更何况还是帝王。“公子,那道人的话不可不信啊,他既说往南能避此劫,公子也打算回到安平县,那不正是同一个方向嘛,不如现在启程?”对于张虎来说,什么事都没有顾寻阳的安全重要,这老道的话让他心里很不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顾寻阳没说话,李青峰把话接了下去。“顾兄,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不希望你留在灵州府?觉得你留下来会受到刺史大人的重用,从而挤占他们的权利和利益?于是借着这道士之口劝你离开。”顾寻阳摇头说道:“不会,我能感觉到这道长并没有恶意。若只是有人不想我留在灵州府,那也不会用这种激烈的手段,毕竟那道人说的可是血光之灾。也不可能指使着那位道长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打草惊蛇嘛?先不说能不能随便就可以指使一位四处云游的六品高手,就说若对方真要向我出手,那刚才我恐怕就已经交代了。”李青峰点点头,表示赞同。张虎又道:“公子,那我们现在离开嘛?”他自己不怕,但他现在心里没底了,他怕自己力有不逮,不能护公子周全,保护一个人和与人搏杀那完全是两码事。却见顾寻阳摇摇头。“不必紧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更何况我受邀而来,怎能如此不辞而别,于理不合。再说了我们也算是刺史府的客人,中秋文会才刚刚结束,若有人有那意思恐怕也得掂量掂量吧。而且那道人的话也不可尽信,占卜算命这事那可说不准得很,说不定真如李兄所说,却是一江湖骗子呢?更何况现在城门已经关了,若要离开就只能去刺史府拿到令牌才能出城。”:()安平县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