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梁上君子正暗中观察房间内的状况。房间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来人是个仆人,身上是统一的灰衣。他走到供桌前,从携带的食盒中端出一碟子生肉,那肉肥瘦相间,肉质新鲜,肉上还能看到神经性跳动。说明肉是刚刚取下不久。仆人把碟子放在供桌上,恭敬鞠躬后退下。房间内重归宁静。供桌上的烛火闪动,慈眉善目的佛像平缓的嘴角诡异向上拉起,固定不动的眼珠子突然在眼眶内不规律转动起来。桌上的生肉被啃掉一块,沈深睁大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那块生肉在眼皮子底下,一口口,被啃食殆尽。肉吃完了,佛像嘴角下拉,又恢复了那悲天悯人的样子。沈深此刻,竟从那尊佛像脸上,看到了人性化的餍足。两人一前一后,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在佛像面前。佛像眼眸向下,半阖着眼睛。对面前凭空出现的人没有反应。“这玩意只对人肉有反应。”沈深肯定道。白滇临点头,认可沈深的说法。两人围着佛像四下查探,还真让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黄铜所制的烛台,右侧无法抬起。右侧烛台拧动后,地板松动,佛像背后出现一条向下延伸的漆黑地下通道。小度半透明的魂魄走在前方,从进入通道起,小心思不少的熊孩子出奇安静。通道内气味难闻,肉类腐败气味充斥鼻腔。途径一处洞穴时,小度停下脚,他自是知晓新主人和他原本中意的大功德者非常人。前方的场景,他依然觉得,有必要提醒。“前面就是它们的‘后厨’了。”后厨嘛,通常会堆放些厨余垃圾。空旷的洞穴内,余下仅可通行一人的小道。皑皑白骨堆积在深处,浅表接近入口位置,腐烂的肉堆成小山,骨头和肉渣上残留着动物啃咬的齿痕。“讽刺吧?那些畜生,还会挑嘴,吃掉鲜嫩的大部分肉,病变的不健康的丢掉。反正他们不缺食物。”“说不定我的尸体也烂在里面,烂得分不清谁是谁了。”小度自嘲着。小脸上露出一种不符合其年龄的成熟沧桑。“没有你。”“嗯?”“你不在里面。”沈深安慰道,“我很确信。”沈深是想安慰熊孩子的,奈何他的安慰方式实在……出人意料。若是白穹、白三、慈航中的任何一人在此,都会察觉到不妥。恰巧他们都不在,白滇临完全不觉着沈深的安慰有问题。他甚至在心里默默想着。看吧,他家深深,一直都是这般善良。小度胸口翻涌的怨气,忽地就被打断了。眨眨眼,小脸上恢复了几分孩子气的天真,呐呐着:“这样啊……”在这里和不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他死了。小度该悲伤愤怒的,可靠近沈深,被暖融融的功德包裹,竟然有被安慰到。穿过“后厨”,往前拐过三个十字路口,路到了尽头。前方的墙壁非天然所成,由砖石和凝土浇筑而成,人为封闭了通道。小度虚虚实实的魂体贴在墙体上,像是在透过坚固厚重的墙壁思恋对面的人。“师傅他,就在对面。”“退开点。”沈深携着小度退开三步。清和剑在白滇临手中,看似轻描淡写一挥动。剑气破开坚固的墙体,在对面的石壁上留下划痕。等烟尘散去些,两人一魂踏入通道内。“小心。”白滇临蹙眉,他话落,通道前方,出现一个的身影。破旧的银色将军铠甲僵硬生锈,红缨枪上的红缨早已腐朽变色,将军守在通道口,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活佛的安眠。恍惚间,沈深在他身上,看到了白毅的影子。沙漠中踽踽独行的少年将军,和眼前人重合在一处。迟疑间,拦路的将军活尸持枪而来,红缨枪所指,残影重重,击碎洞壁,簌簌落下些许碎石。一招一式,招招不留情面,沈深躲闪间神色惊疑不定,那招式,他太熟悉了。六合旋枪。独属于将军白毅的六合旋枪。千丝万缕的丝线,在沈深脑海里连成一片,他当即大声道:“留下他。”是留下他,不是杀了他。沈深有预感,或许他们能从这具活尸身上,找到幕后之人的线索。此时,将军活尸被白滇临逼得步步后退,缩在角落方寸之间。活尸嘶吼着挣扎,白滇临哪会让他如意,清和剑招招紧随,不让他有逃脱喘息机会。眼瞧着将军活尸无法脱困,沈深眼疾手快,炽白色的火焰形成火墙,将那活尸彻底禁锢在洞穴角落,再也挣脱不得。赝品到底是赝品,这具活尸的六合旋枪学了白毅六七成像。乍一看威风凛凛,实则,招式和威力都大打折扣,模仿未得精髓,停留在表象。就连白毅对上沈深和白滇临,都不敢说全身而退,赝品在二人合力下,撑了不到半个时辰,还是二人为不伤他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