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夫人刚刚被几个丫鬟扶将起来,听了官差这话,双眼往上一翻,嗷一声又晕死过去。
几个丫鬟慌了,扯腿的扯腿,扯胳膊的扯胳膊,文修娴更是慌的抚在母亲身上大哭起来。
文长卿从书房出来,甩掉脸上的几滴泪,朝瘫倒在地的父亲鞠个躬道:“爹爹,你放心,儿子没干过那样的事,就不怕去公堂与他们对质。我只管跟他们走这一趟,身正不怕影子歪!”
几个官差见要拘的正主走出来,上前来给他套上锁链,拖了便走。
文掌柜的连滚带爬跟在后面,跟了出去。
文夫人被众人推醒过来,嘴里儿一声肉一声的跑进书房,不见了儿子丈夫,又一声嚎哭,晕死过去,家里乱成一锅粥。
亏得有花妮和乔智华在,一边请大夫,一边去衙门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妮请了大夫给文夫人诊脉,不过就是气急攻心之类的症状,大夫给了几丸顺气丸便就走了。
画扇已经哭肿了眼睛,当着夫人的面,却又不敢哭,端了温水来,服侍夫人把药吃了。
文夫人的眼泪就没停止过,呜呜哭个不住,一会儿骂官府无理,一会儿骂儿子不挣扡,一会儿又骂老天爷不长眼……
花妮虽坐在她身旁,却又不知如何解劝,只拍着胸脯保证,长卿绝对不会干出那种有伤风化的事情!
文夫人哪里听得进去,躺在床上越发烦躁,要下来去衙门看个究竟,可双腿一落地腿却是软的,根本走不得一步,只得嚎哭着又回到床上躺着。
乔智华去衙门探听消息,已经有一炷香工夫,尚未回来。花妮心里也抻不住,告诉画扇好省照顾夫人,便也走了出来打算去衙门看看。
刚走出门,却见文修娴捧着一碗粥从前院子走来,见了花妮,抹一把眼泪,呜咽道:“陈姑娘,这是船老大的老板娘亲自送来的鲜虾青菜粥,难得她一片心还想着咱们,我娘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没吃,我送过去劝她吃两口也罢了。”
花妮看着她手里那碗熟悉的粥,心中泛起冷笑。
这是她常做来给成才吃的粥,小黑喜欢去海里抓虾,一次也只抓一两只回来,做别的菜数量太少,丢了又可惜,这年代又没个冰箱能存放着攒起来一起吃。
于是花妮便想着拿来做粥给成才吃,虾头虾尾归小黑,虾肉剥出来给成才做粥。
如今倒被这李慧英学了去,花妮不知道她送这碗粥来的用意,是来挑事的还是来看热闹。
文修娴说她亲自送来的,花妮提着裙子跑到街上,果见李慧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正在踩着凳子上马车。
马车是时下最好最流行的双马拉的软包车。
“恭喜李老板开张大吉,恁的不让人回村告诉我们一声,好歹也是朋友一场,多的没有,少的还有,送个花圈给你的钱还是有的。”花妮站定,冷笑着大声说道。
李慧英回头看她一眼,撩一撩腮边的留的一绺长发,嘴角露出妩媚笑容,下了凳子,走过来,站在她的不远处与她对视着。
“送来的鲜虾青菜粥,是我发明的,也是我常做的,你既然学了去,师傅不叫一声就罢了,感谢的话总得说两句罢?”花妮冷声道。
李慧英袅袅下拜,施个大礼,嘴角依旧含笑:“陈姑娘,我在你家的时候,是对你做的饭很感兴趣,现在我那店里卖的招牌菜都是跟你学的也不假。
可你从来也没说你做的菜是独家秘方,不准我跟着学的呀!但凡你说一句,我也不会这么做的,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你做饭不过是为了填饱家里人的肚子,如今我脑子活络,把你做的这些家常饭菜拿出来做生意开铺子,也算是把你做的饭菜发扬光大,并没有什么不好不是么?”
“果然是大家闺秀,说起歪理来也一套一套的。这事先且不论,你偷我海参的事情,除了小黑也没别个人证物证,算也被你逃过去,不好跟你对质。
如今我只问你,长卿这事到底是不是你搞的鬼?他明明不是那样的人!”花妮有些抑制不住心里的怒气,厉声质问道。
李慧英脸上的笑容更盛些,声音越发温柔动听:“陈姑娘,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我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到现在,也是出街送粥过来的时候才听旁人说,文家少爷遭了官司了。
其实这倒在我的意料之中,他是什么人,你岂不是比我心知肚明,常常去青楼寻花问柳的花花公子,偶尔出了一点差子,也在情理之中,有什么想不到的?
他若不是这样的人,又怎么被人赖到头上去的?再说了,若不是他做的,可又怕什么呢!只去衙门当着太爷的面澄清就是了。”
花妮看着她那一脸无辜无谓的笑,心里的怒气冲上头顶却又缩了回去,有一股冷意从脚底伸上来,浇灭了她所有的愤怒,让她一下子冷静下来。
她看着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微微叹了口气:“你出身官宦人家,打官司打的是什么,你比我们都清楚一百倍,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又从贫民窟里把你救出来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能尽快把长卿从这官司里出脱出来?”
李慧英帕子半掩着嘴,笑出声来:“我就说你是个聪明人,实在是太聪明了,我宁愿拿你当个朋友,也不想跟你成为敌人。”
说罢,竟是不回答花妮的话,叫人过来搀扶她上车,却是回头看了泰丰楼的招牌一眼,笑道:“我原先想买下这个的,可惜他们不识事务不肯卖,卖了多好呀,拿着钱去京城,早走了不就摊不上这官司了?”
说罢,扶着两个伙计的肩膀,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花妮听懂了。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想做酒楼生意,文家的生意挡了她的发财路,所以就想办法弄垮文家嘛!
生意上的竞争无可避免,可她用的这法子未免太恶毒!
她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要弄垮文家的生意,又要报复文长卿辜负她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