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澈眼里先闪过不解,她不明白郁欣怎么能承认得这么坦然,旋即转为憎恶,“我有告诉过你,有话找我谈,你为什么总喜欢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郁澈!”郁欣被挑衅,也站起来,严厉地喊她名字。郁欣的蛮横让郁澈压不住火,也提高音量:“不要再说你是为了我好!”“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根本就是享受别人乖乖听话的感觉。郁欣,你不觉得你自己这副封建大家族的模样很恶心吗?”陌生的面孔,极致的控诉。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妹妹说“恶心”,郁澈从内到外的厌恶完全不加遮掩。郁欣穿着拖鞋站在她面前,比她还矮些,需要抬眼看她。郁欣不敢置信,更难以接受:“你因为一个外人来骂你姐姐,跟我吵架?”郁澈冷漠地看她,不理会她的情绪和她强词夺理的歪话。“如果我今天见不到林知漾,我会直接去医院找爸,让他派人帮我找。”鱼死网破就是。郁欣像不认识她一样,瞪她半天,“你到底想做什么?”目不转移地与她相视,郁欣眼里所有的困惑、失望、悲伤,在郁澈看来都只是做戏,根本目的还是为满足她自己。“我不想做什么,只是不想再被你们那无耻又顽固的控制欲束缚,只是想跟林知漾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行吗?”最后三个字,她颤声说出口。多少年的压抑都蕴含在里面。“我们?”像是被鲜艳红布刺激到的斗兽,郁欣情绪爆发,怒斥她:“你在说谁,说爸吗,说你哥嫂和我吗?我们哪一点对不起你?”这样的问题,郁澈不是第一回被问。“你们当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在你眼里,你们永远是审判者,高高在上,从来没有错误。”郁澈曾经在郁欣面前的寡言与沉默,其实是种妥协。此时此刻,她撕掉了那层妥协的窗纸,句句凿进郁欣的心窝子里。“我不想跟你谈过去,谈你们无聊透顶的故技重施。我只问,林知漾呢?”“我不知道!”郁欣被问得崩溃,直接将桌上所有的茶杯打翻在地,破碎声里满目的残渣:“你当我是什么?恶霸还是魔鬼?我怎么敢动她,她现在成了你的心头肉,我们这些家人算什么?妈走之前,要我们兄妹三人互相照顾,和和睦睦,现在都成了仇人了!”郁澈不肯退让,刻薄又凄凉地接话:“那妈应该欣慰,你们把我照顾得多好。哪一天我被你们逼死了,下去还要替你们美言几句呢。”郁欣霎时间双唇惨白,脸上血色退尽。这是郁澈的真实想法?她怎么会想到“逼死”二字。明明他们的初衷,只是想她做个正常人,可以不用太辛苦。郁诚与江容心在此时开门冲进来,只因为陆晨过去说小姨在找妈妈谈话,很生气的样子。最近正是敏感期,郁诚本能地觉得不妙。地上都是残渣,郁澈与郁欣站在残渣之中,彼此相望,宛若陌生人。因为郁澈背对门,郁诚看到地上的狼藉时,直接上去拉住她,紧张地往她脸上瞧。见她脸上干干净净,松了口气。郁欣只觉得笑话,郁诚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检查郁澈有没有挨打,在这些人眼里,她郁欣就是这么个角色。江容心不动神色地挡在郁澈身边,“大姐,郁澈,怎么了?有话我们好好说。”郁澈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盯着郁欣。郁欣脱力似的坐下,不想再看他们:“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昨晚我九点多就离开了。”郁诚立即皱眉:“大姐!”已经跟她强调过,这件事跟郁澈谈,千万不要去找林知漾,她还是去了。“果然是昨晚。”郁澈的声音轻下来,却仍是带着锋利的刃:“你跟她说了什么?为了让她离开我,不择手段地威逼利诱是吗?”郁欣索性破罐子破摔,冷笑:“如果她因为我的话离开你,说明这个人本就不可靠。”“她不会因为你说的那些离开我。”郁澈了解林知漾,知道她的坚定,也知道她的底线:“她只会因为我腐朽的家庭和恶心的家人选择退出。”林知漾是自由高飞的鸟,而郁家是一座透不进光的囚笼,她迟早会失望。郁澈这样的状态,郁诚见过一次。那次在她家里,他口不择言地提到林知漾会有麻烦,郁澈当时便像失去理智一样,视他为仇人。今天她说话的语气与那天一样,她在骂郁欣的同时,将所有人骂了进去。她恨的,是整个郁家。恨某些人的肆意操纵,恨某些人的不加作为,甚至,她恨她自己。生在这种家里,永远被其捆绑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