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真能将顾笙箫的韵味学个十足又如何?皇帝对顾笙箫不是惋惜,而是憎恨,苏修仪学得越像,皇帝只会越厌恶她,又怎会愿意她在眼前呢?可见即便勾引皇帝也得选对法子,否则便是东施效颦,甚至引火自焚。
苏修仪已被侍卫拖走,楚源脸上一丝动容也无,只温然执起连乔的手道:“不必理她,咱们且逛咱们的。”
若是不考虑三宫六院的背景,凭皇帝此刻温情脉脉的举动,连乔觉得她的处境应当是幸福的,幸福得有些不真实。可是她也明白,即便皇帝对她再好,亦如镜花水月一般不可依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碎。未来尚且虚无一片,连乔又怎能让自己满足于现在的假象呢?
她交叉着抓紧皇帝的手,几乎用尽十分力气。唯有如此,她才能提醒自己是如何费力在世间挣扎,其中辛苦,远非眼前的男人所能体会。
杨盼儿站在一株高大的罗汉松下,远远看着垂头丧气的苏修仪,轻嗤道:“真是愚不可及!拖着病躯跑来引诱陛下,以为吟两句诗,就能引来陛下注意么?也不照照镜子,凭她那模样也配!”
她每说一句,身旁站着的侍女便跟着点头,心里却道:您还不是一样想勾引陛下,否则这大冷的天,巴巴的跑来树下吹风做什么。
杨盼儿站着不动,侍女跟着主子娇养惯了的,却受不了寒风侵骨,缩了缩脖子道:“娘娘,咱们还过去么?”
杨盼儿一脸扫兴,“陛下与连婕妤游园正欢,咱们跑去凑热闹做什么,没的自讨没趣。”
况且她心气甚高,若如苏修仪一般被人带走,杨盼儿是宁死也不愿受这般屈辱的。
主仆俩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谁知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女子只着白色里衣,赤足在林间飞奔,神情癫狂无比,身后还有几名宫人奋力追赶。
杨盼儿不禁皱眉,“哪来的疯婆子?”
侍女认真瞧了瞧,犹疑说道:“仿佛是顾美人。”语气却是不确定的。
任谁都难以想象,曾经风姿脱俗的顾美人怎会落得这般模样,连圊厕行的粗使婢子都比她体面几分呢!
杨盼儿重重朝地上啐了一口,“本宫若是她,早该一索子吊死在房梁上,哪还有脸出来抛头露面?”
侍女道:“顾美人仿佛往陛下那处去了,娘娘,咱们要不要跟过去瞧瞧?”
杨盼儿戳了戳她的额头,“傻子,顾氏做出这般丑事来,你还想惹得人尽皆知啊?还不快随本宫离了此地,免得惹一身臊去!”
说罢,她急急迈步,仿佛生怕染上疯女人的疯病似的。杨盼儿虽喜好热闹,到底还有几分理智,不至于在这个关头去碍皇帝的眼——与戏子私通,真是羞死人也!
连乔正与皇帝笑说,“臣妾偶尔看些野史杂说,讲到拿梅花上的雪水泡茶,可使茶味更清香甘冽,偏偏这等风雅事颇费功夫,竟一直做不来。”
楚源道:“亏得你懒,否则似你这般动机不纯哪是真风雅,倒成了附庸风雅,朕都替你感到惭愧。”
“所以臣妾这个懒人只好想些懒人的法子,等哪日天光大晴,胡乱摘些梅花泡酒,如此既有了梅香,也能品尝美酒,陛下觉得是否省事许多?”连乔理直气壮的说道。
楚源斥她破坏气氛,正要拧她的鼻子以示惩戒,连乔灵巧的闪过。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忽见斜刺里一个白影窜出来,哀哀的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妾有错,可臣妾实在冤枉,求求您不要再冷落臣妾了!”
那女子散着发髻,仰面时有如厉鬼,只依稀能辨认出从前那位佳人的轮廓——多日不曾梳洗,甚至水米不进,可想而知,再好的美貌也会被摧残得不成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