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殊:“……”
谢恒殊挪开目光,把人松开,口气生硬:“不吃了,回去。”
袖子里藏着人家裹胸的布条,这种事谢恒殊还是第一回做,出了屋子走到众人的视线中才感到些微的不自在。带着温度的软布贴着他的胳膊,想到此物刚刚缠在何处,熟悉的燥热感又顺着脊背爬上来。
书院的弟子上前来跟他说了些有关献书的事,谢恒殊听得心不在焉,只觉得今天的日头还挺烈的。阿菱一无所知,走路的速度比平时更快些,缠胸的时候缠了两道,她急着回去把另一块布条也解下来。
解蛊之后,两人便再没有同床共枕过。谢恒殊原以为这样是摆脱了束缚,一段日子下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大适应。阿菱的睡相很好,夜里很少翻身,而且她觉沉,轻易不会醒过来。有这么一个睡得香的人在身边躺着,似乎自己也更好睡些。
谢恒殊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冒着这些念头,忽然有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阿菱已经换回了裙衫:“殿下?殿下?”
谢恒殊回过神来:“干什么?”
阿菱冲他伸出手:“还给我。”
谢恒殊静默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拿出来丢到她怀里,顺道瞪了她一眼:“你那是什么眼神?”
阿菱当然不能说自己怕他不肯还,笑着转移话题:“殿下,你这几日是不是睡得不大好?”
谢恒殊瞥她一眼,口气也软了些:“嗯。”
阿菱倒不是自己看出来的,她是听吴福全在那里念叨过几回:“要不要让医官开些安神助眠的方子?”
谢恒殊语气淡淡的:“不必,我只是不大习惯一个人睡。”
阿菱没想到谢恒殊会说出这样的话,微微张大了嘴,她这副模样看得谢恒殊好气又好笑:“闭眼,不许这样看着我。”
阿菱怕他恼羞成怒便乖乖闭上眼,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他推开长榻上的几案,带着她躺倒下来。谢恒殊身上那股清冽的香气就萦绕在她鼻息之间:“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话,不该听话的时候你比谁都懂事。”
他的动作并不过分,只是用五指轻轻梳着她的长发,阿菱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觉得这样还挺舒服的,便任由他去了。就在阿菱快要睡着的时候,谢恒殊捏住了她的鼻子,纳闷道:“你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好睡?”
阿菱语音含糊:“累啊,走太多路了。”
谢恒殊居然有些嫉妒,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阿菱强撑着精神:“殿下你睡不着吗?”
谢恒殊:“嗯。”
阿菱实在是困极了,敷衍地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睡吧。”
说完,阿菱倒头就睡。谢恒殊失笑,倒是没有再折腾她,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困意渐渐袭来,对着视线里晕开的花纹慢慢阖上了眼。
离开河间府的前一日,谢恒殊与阿菱去郑家辞行。马车行至长街拐角处,却迎面撞上了另一户人家,两队人马僵持片刻,对面马车里的女人似乎说了一句:“请殿下先行。”
吴福全在车外轻声提了一句:“是林家的马车。”
谢恒殊没放在心上,他们先进郑府,没一会儿林家人也跟着走进来。郑府的气氛似乎比往日更肃穆一些,阿菱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悄声问道:“咱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谢恒殊从不考虑这种问题:“不必管他们。”
阿菱第一次见到了三姑娘的母亲陆月文,听闻她与丈夫刚从外地拜访亲友回来,旅途颠簸,面上便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阿菱早听说她是个才女,一见方知传言不假,光是站在那儿就像是一株亭亭的柳,通身书卷气是怎么也掩不去的。
陆月文看出她的紧张,微微有些惊讶:“岁岁跟你说我的坏话了?”
阿菱一怔,连忙摇头:“没有。”
陆月文摇头:“你好像有些怕我。”
阿菱是老毛病又犯了,她见到陆月文这样满腹诗书的女子就心生喜欢,越是喜欢就越觉得人家高不可攀,心里紧张得不行。
陆月文待人倒是十分温和:“你跟岁岁交好,唤我一声陆婶婶便好。”
阿菱脸颊微微泛红:“是,陆婶婶。”
阿菱又问起了三姑娘:“不知三姑娘现在是否有空,我这回来,是想向她辞行的。”
陆月文身后的一个妈妈开口道:“劳您挂心了,只是三姑娘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不便见客,您的意思我会替您转达。”
这位妈妈语气委婉,话里的意思却也昭然若揭,论理阿菱此时就该顺势把事情揭过去,但她又担心三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面上带出了几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