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阑道:“那便先不让他知晓,等查出真相再论。”
秦缨艰难点头,见他担忧望着自己,又道:“陈年旧事,并不好查明,你有自己的差事,睦州那人也还下落不明,不必帮我许多——”
谢星阑神色不改,“我心中有数。”
见她欲言又止,谢星阑不容置疑道:“朝中差事非朝夕之功,江原另一随从昨夜被带回京中,如今正在严审,你母亲和兄长之事亦非同小可。”
微微一顿,他道:“只要你需要,我时时听你差遣。”
屋外夜幕落了下来,黯淡的天光勾勒出他冷峭的眉眼,偏偏他人通身温润熨帖,再不似初见那般阴鸷骇人。
秦缨鼻尖涌起一抹酸楚,撇开目光道:“得想法子找到丰州旧人,仔细打问当年打杂的小太监是何人所派,也或许,是药房的太医下手,而若只是忙乱之下的失误……”
说至此,她断然摇头:“不可能是失误,不可能失误月余。”
她定了定神道:“我父亲不掌权,我母亲也不关心朝堂,她能有什么威胁?那时候整个皇室最关心的是何时清缴叛军,凭何要对付她?”
太多疑问难解,秦缨又深吸口气提振精神。
再看向谢星阑时,她乌黑的眼瞳又明亮起来,“我母亲兄长的事,与你父亲母亲之事一般难查,但我还是相信,即便过了这么多年,真相不会被时间掩盖,明日起我想法子从太医院入手,查探当年同行丰州的大夫,你若得余闲,或可帮我查一查当年随行的宫人,这些人员众多,多半极费心力,我、我们,都要做好长年累月探究的准备。”
秦缨悲愤难定只是片刻,见她这样快打起精神,谢星阑心弦微松,她这一言不仅对她自己说,亦是对他说,他喉头滚了滚,很庆幸她未将他排斥在外。
时辰不早,待送走秦缨,后脚谢星阑便吩咐谢咏,“去查一查当年丰州之乱,内廷去了多少人,如今还有哪些人在内宫当值,尤其查一查太后、陛下,以及三位娘娘身边之人。”
谢咏道:“公子还怀疑是太后和陛下?”
谢星阑狭眸,“义川公主出身高贵,不曾与人结仇,又早已出宫嫁人,夫妻二人皆是富贵闲人,当年随侍的后妃只有三位,皇后和淑妃入宫两年素有贤名,德妃则还未得陛下宠爱,彼时兵临城下,人人自危,能花月余神不知鬼不觉地谋害义川公主,自在内廷位高权重,不管是太后还是陛下,都并非没有可能。”
谢咏神色紧张起来,“可若是与太后和陛下有关,那、那除非天塌下来才能替县主讨个公道。”
谢星阑显然已想到这一点,他目光冷峻地看向窗外漭漭寒夜,“若当真如此,那便想法子,让天塌下来……”
动心
秦缨回府已近戌时,听闻秦璋在经室抄经,她便去作陪,前几日裱好的仕女抱筝图已挂起来,秦缨坐在秦璋不远处,看着那幅画儿出神。
秦璋笑呵呵道:“爹爹这幅画裱的可好?”
秦缨莞尔,“您的手艺自是精湛。”
秦璋也看过去,叹道:“这幅画,还是当年你母亲喜欢,我派人费了不少心思去寻来的,可还未挂起,信阳王世子便起兵谋反了。”
说至此,秦璋面上笑意淡去,目光也悠远起来,似透过这幅画,看到了当日寻画哄义川公主高兴的场景,但他未停留太久,只问秦缨,“今日下午出府做什么了?”
秦缨道:“去了一趟金吾卫,月前的案子,还存内奸之疑未解,我去问问进展,谢大人说又抓到一个嫌犯,倒也算有了新的希望。”
秦缨言辞周全,秦璋自无怀疑,二人说了会儿话,秦缨自回清梧院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