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瞧着弱不禁风,实际上很是爱惜自己,加上多年养尊处优,身子结实得很,怎么会病倒?
若说是心病,也该是天长日久下来的,怎么会几日之间就这样了?
秦芬正要发问,却听见范离抢着开口了:“南音去库里寻吧,若寻不着好的,去找喜儿也是一样,就说是我的意思。”
南音得了令立刻下去,秦芬不解地转过头来,却见范离面上闪着阴晴不定的神色,半晌后长长吐了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浊气一下子泄个干净:“皇后,也是病重得起不来了。”
电光火石间,秦芬立刻明白了秦淑病倒的真相。
柯源体察上意,也叫秦淑躺在床上作泥胎木偶了。
这位做皇商的三姐夫,真是够聪明,也够狠心。
往事如流水,匆匆滑过秦芬眼前。
柯家自己挑中了秦淑这媳妇,秦淑得意洋洋地嫁入柯家,柯源弃文从商,玉锁先吃苦再享福,秦淑后来近乎失宠,再到如今,竟成了这样的局面。
秦芬头一次有了些真正的人生感慨,沉默半晌,低低说一句,“人活一世,当真是难说得很。”
范离知道自家娘子心里不好受,这时也不多说什么,只哄孩子一般道:“我把皇上赏的东西拿来给你瞧瞧,怎么样?”
秦芬这时巴不得有事来打个岔,立刻点头应了下来。
小两口盘了盘账册,手里竟也有了许多产业,田土、庄子,秦芬粗粗一算,若是子孙后代不挥霍,只怕三辈子也用不完了。
秦芬再怎么为秦淑感慨,到底也还得过日子,这时盘点完产业,满意地长长吁一口气,难得地开句玩笑:“相公挣下偌大家业,可别急着得意,我可是二品的诰命,比你这三品官,可高一级呢。”
范离哪里不知道这是皇贵妃的意思,那位笑面虎娘娘,是在给自家表妹撑腰呢。
然而他自己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难做,对皇贵妃的这一招,倒还挺感激,这时也罕见地赞一句皇贵妃:“是是,皇贵妃娘娘英明神武。”
两人又说几句家常,便又小丫头急吼吼地跑了来,到门口停住脚步,大声地叫道:“大喜!大喜!姜家传来大喜讯!姜家少奶奶生啦!”
秦芬一下子把什么人生感慨和田土产业全扔到脑后,疾步走到门口,拉着那小丫头的手:“姜少奶奶可平安?”
小丫头笑得甜滋滋的:“母女平安!”
秦芬听了平安二字,立刻大大松口气,然而想想姜家的境况,又替秦贞娘在心里起个疙瘩。
姜家最讲那些没用的旧规矩,姜夫人更是爱折腾繁文缛节的,如今秦贞娘生个女儿,会不会受为难?
范离一望妻子神色就知她在想什么,眼珠一转,立刻有个好主意:“姜家大姑娘洗三礼,你叫六姨带了圆姐儿去,她们见了圆姐儿就知道女儿尊贵,必定不会苛责四姨姐。”
圆姐儿是尊贵,可那尊贵是秦珮拼着性命挣来的,和男女又有什么关系。
再有,姜家见了圆姐儿,只怕要恨秦贞娘不曾挺着孕肚进宫去立功,更要把秦贞娘给逼进角落了,哪会善待秦贞娘。
这主意,简直馊得不能再馊了,秦芬好气又好笑地将范离瞪一眼:“你幸亏不是个县官,否则治下全是冤案!”
姜家大姐儿的洗三宴,秦珮到底还是带了圆姐儿去。
秦芬见了母女两个,先笑着逗弄几下圆姐儿,然后便把秦珮用力一拧:“你家这个宝贝疙瘩,又带出来招人眼了,也不替四姐想一想。”
秦珮扁一扁嘴:“我就是怕四姐受委屈,特地带圆姐儿来给她撑场面来着。咱们圆姐儿,可是二品的县主呢!不过,我瞧四姐夫的模样,倒很疼爱四姐和孩子,有他护着,四姐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秦芬看一看正在逗弄女儿的姜启文,微微一笑。
这位四姐夫,虽说过分圆滑了些,却也是个相当识时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