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小五媳妇能不能管用,派个人,好好盯着那院里。”
卫妈妈小心地看一眼大夫人:“可是五少爷很精明,只怕能瞧出这事的破绽。”
大夫人微微而笑:“这局本就不是为了去动小五媳妇的胎,不过是燃一场火,叫三房那些人再动一动气,若是燃起来了,他们三房以后再好不了的。你想想小五和小七的性子,一个比一个心气高,内宅闹成这样,两个人还能心平气和坐在一处么?”
卫妈妈这才恍然大悟,自出去吩咐人盯梢不提。
同样是范家的少爷,五少爷范夔所住的院子,比范离的小了不少。
五少奶奶又惊又怕地伏在范夔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夫君,我真是害怕极了!我与七弟妹无冤无仇,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来害我!”
范夔直直挺着腰,双手垂在两边,连拍也不愿拍一下怀里哀哀痛哭的妻子。
这也是个样貌英武的年轻人,日日在练武场上摔打,肤色黝黑,瞧着与范离有几分相似,然而他鼻子更高更宽些,眼睛更圆更大些,比范离多了几分粗犷,瞧着像一头沉默的雄狮。
五少奶奶不管不顾,抓着夫君的衣裳使劲摇一摇:“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范夔的面容,微微起了些变化,然而却不是怜悯,而是几分不耐烦。
“我依稀听说你自七弟妹进门,对她便不算客气,怎么谈得上无冤无仇?再有七弟妹瞧着不像个昏聩的,怎么会拿娘家的点心来害人?那点心虽是秦家的,然而却先过了大伯母的院子,你怎么偏只拿着七弟妹说话?你的话,只怕不尽不实吧。”
五少奶奶仿佛当真不曾想到这一节,这时听着丈夫的话,好像入神了,一时竟忘记哭。
然而她最受不了丈夫这副说教的样子,分明知道丈夫的话有理,却还是不甘心,又挣扎几句:“我哪里不知道事情有古怪?你不知道关心则乱的道理吗?若是平日里,我也不会急着和七弟妹一个小姑娘置气,我,我还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着紧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范夔这次不再开口了,任由五少奶奶絮絮叨叨地说些嫡庶的事情,他的心神,早不知飞向了哪里。
他是父亲的庶长子,亲姨娘命薄,养了他年就走了,后来父亲便把他接到身边亲自教养,又给他寻了一位无子的姨娘照应生活,那姨娘极为伶俐,把他照应得妥妥当当。
原本他是高兴的,谁知大伯父却告诉他,父亲这样做,是为了防着那位嫡母下手害他。
嫡母迟迟生不出孩子,对他这庶长子,瞧着也并不热心,范夔虽然不全信大伯父的话,却也留了几分心眼,时时防着嫡母的人,并且愈发依赖那位老姨娘。
再后来,他终于有了个弟弟。
弟弟一出世,就是身份高贵的嫡子,嫡母的娘家,送来了一大堆贺礼,从金项圈到小木马,甚至连乳母都有两个。
范夔在父亲身边,日日练些铁板桥、弓箭式,活得比苦行僧还要苦,何曾见过那样大的阵仗。
他自小是个聪明孩子,去对嫡母请安时,便说些弟弟乖巧可爱,又赞那些玩具精致有趣,嫡母听了果然高兴,命大丫鬟拣了好几样东西给他。
得了那几样玩具,范夔一边高兴得发狂,一边又觉得,嫡母对他只怕没什么恶意,顶多,只是客气疏离罢了。
读书时,也曾学些和为贵的道理,他心想着,若是父亲知道家中和睦,不知会不会高兴些,于是把嫡母给的那些玩具,高高兴兴地拿去对父亲显摆。
谁知父亲却打了他十鞭子,骂他玩物丧志,甚至气得咳了血。
然而瞧他极为珍爱地抱着那几样玩具,父亲到底是没把那些东西给扔了,只是颤抖着嘴唇,讲了一通大道理。
那时范夔才知道,原来父亲已患上了痨病。
弟弟还是个襁褓幼儿,若要他出人头地,也得十六七年后了,那实在太难等,于是,家中的担子,只压在了范夔这庶长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