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离上门,还说了何处成亲的大事,可是杨氏这时有意给略过去了,一番话说完,竟显得范离是专为送礼来了。
秦览有一瞬的语结,赶紧也端起茶碗来。
他方才也考量过那小猫是否范离所赠,可是听闻镇抚司近来忙得不可开交,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位铁面无情的范大人,只得了两个时辰的空,还不忘给五丫头送只猫来。
杨氏见秦览假模假样地喝茶,心中厌烦,干脆将事情挑破:“老爷方才话里说的什么姻亲、靠山,是指桑骂槐吧,你说的不是五丫头,只怕是说我!”
秦览好似被茶水给呛了,用力咳嗽几声,想一想那侍奉笔墨的美貌丫头,干脆硬气一把:“不错!我就是在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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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慢悠悠的,一点也没生气的样子:“愿闻其详。”
秦览用力瞪一眼杨氏,好像生怕说慢了就气势弱了,连珠炮般把话倒了出来:“红珠究竟怎么得罪夫人了,你竟然把她关进柴房!她如今……可是有身孕的人了!你这么做可是犯了七出之罪,哪怕你哥哥是内阁的,我也能休了你!”
杨氏管着秦府上下,小到针头线脑,大到金银玉器,什么都得从她跟前过一遍,红珠那里两个月没换洗月事带子了,她哪能不知道。
闵嫂子一个月前来说了这事,杨氏已经留上意了,如今除了徐姨娘,还没人知道这府里不会再有孩子出生,乍一听见红珠疑似有孕,杨氏怎么不惊。
那药,早给徐姨娘了,是她亲手拿了药包出来,亲口吩咐了徐姨娘,叫她寻机给老爷服下的。
难道徐姨娘竟犯了糊涂,把那药给藏了起来?
不,不会,徐姨娘这人最清醒懂事的,她绝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若是再多个孩子,安哥儿的身份便一落千丈,徐姨娘怎么可能拿儿子的前程去赌。
更何况,丈夫那些日子发热无力,身上的虚汗出了许久,分明就是药力上来的作用。
难道那药,竟不行了?可是这药是大内所制,当年母亲说可保一世无虞的,母亲绝不会骗自己。
杨氏心里又惊又疑,生怕是那丫头月事不准,便耐着性子,又等了两旬。
前几日听说那丫头晨起已经犯起恶心,她知道里头必有些腌臜事情,便立刻出手,把那丫头给锁了起来。
因着圆姐儿出生,杨氏忙着办洗三礼,也无暇理会,想着等空出手来再收拾,不曾想丈夫竟已按捺不住了。
这时秦览叫嚷起来,杨氏没动怒,反倒淡淡地瞥过一眼:“红珠已经关起来好几天了,这几日都没见着老爷传话,可见老爷早就知道她有孕的事了,偏只瞒着我这正室。”
秦览不曾想到,妻子日日坐在内宅消磨,脑筋竟还这样快,又是一哽,紧接着便昂起头来:“你是正室,不曾想着替她延医问药后禀告我,难道还等着我告知么?”
对于秦览的问责,杨氏并不放在心上,无论如何,此事是这男人吃了大亏,哪怕她瞧在他可怜的份上,也不会与他计较的。
“老爷天性纯良,对内宅的阴私有所不知,后院里的有些女人呐,为了争宠是无所不用其极,当年商姨娘为了回府,生生摔掉了肚子里成形的胎儿,老爷难道浑忘了?我敢和老爷打包票,这个红珠,如今是在弄鬼呢。”
当年那血淋淋的襁褓从商姨娘屋里抱出来,是秦览亲眼见着的,他这辈子都难忘记那场景。
这时杨氏把话说得肯定,倒把秦览的火气,消了大半。
他想一想妻子这些年持家甚正,大是大非上从无过错,不由得软下声调来:“可是,红珠她看着确实是像有孕的样子,总该请个大夫诊一诊再说。”
杨氏还想再说两句,忽地看见秦览胡须已泛了花白,又改了主意:“老爷说的也有理,这事是我莽撞了,是该请个大夫好好瞧瞧。”
这男人已四十多岁了,孙辈里的头一个,已经出生了,他这个年纪还有老来子,心里的期望自然非比寻常。
他还不知自己再不能有孩子的,这件事上,原是她算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