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与徐姨娘说起这事,想叫她去给青萍透个口风,谁知徐姨娘说红菱少些伶俐,她起先还觉得徐姨娘看人不准,如今看来徐姨娘说得不错,红菱这丫头,终究只适合安分做个丫头罢了。
杨氏前几日都举棋不定的,这时却忽然拿定了主意,挥手叫红菱出去,自己拿起秦览带回的匣子看。
一打开匣子,一阵淡淡的珠光就映入眼帘,杨氏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从内室出来的秦览:“这些……都给珮丫头?”她虽待庶女们宽厚,这也太过了些。
秦览笑着摇摇头:“这些都是给你的。”
杨氏不可置信地低头去看,待想问些什么,又止住了,只道:“老爷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我正要打发人给你送雨具呢。”
秦览不曾答这话,只道:“今天下雨,别叫孩子们来了,各人在屋里自己吃了早些歇着吧。”
杨氏应了一声,并未抬头,只愣怔地盯着那盒珠子看,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上房传了话下来,各人也并无意外,秦贞娘还命兰儿往秦芬屋里走了一趟:“五姑娘,我们姑娘说,你今儿该往六姑娘那里去陪夜的,天黑了路不好走,不如去那里吃晚饭便宜。”
秦芬也正是这个意思,对兰儿随口道一声谢,又去秦贞娘门口说一声出门,带着桃香往秦珮的小院去了。
依着规矩,秦珮该由姐妹姑嫂陪着在娘家过这最后一夜,杨氏前几日便问了秦珮的意思,秦珮自己挑了秦芬。
秦芬到秦珮屋里时,她已沐浴完毕,屋里还留着淡淡的潮湿香气。
因着要出嫁,屋里的瓶罐字画早搬空了,只留着些家常使的东西,整个屋子看起来有些空旷。
今日是在娘家的最后一晚,秦珮仍穿着半新的家常衣裳,正由着锦儿擦头发,看见秦芬来,展颜一笑:“五姐来了,请坐。”她的声音在阔大的屋里显得有些缥缈。
商姨娘的事,秦芬已使人偷偷告诉了秦珮,秦珮只说自己要离家,有礼物分送各人,叫锦儿出去送礼,给碧玺的那方手帕里头,包了根金头银脚的簪子。
这时姐妹两个再见,秦珮对秦芬是亲近的,秦芬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六妹是家中最小的女孩,上头的几个姐姐,有时管她,有时宠她,也有时嫌她烦,无论如何,总是拿她当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看,然而这丫头前几日忽然使起心眼,秦芬才发现这丫头其实根本已经是个大人了。
这时秦珮用大布巾包着头发,穿着她素日爱穿的那身淡红色纱面的衣裳,款款走来,坐在秦芬对面:“五姐来得早,必是要在我这里吃晚饭,锦儿去厨房说一声,把五姑娘的饭送到我这里来。”
这话原来必是秦芬来吩咐的,此时秦珮却抢先说了,秦芬便知道,这丫头前些年一直在藏拙罢了。
想来也是,秦览算是个聪明人,商姨娘品性不论,人总是千伶百俐的,这二人生出来的女儿,怎么会是莽莽撞撞的冒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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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珮扮了这许多年的天真,终于不必再扮了。
“五姐,商姨娘的事,你虽然替我办了,可是这几日都躲着我,是不是厌恶了我?”
这话说得甚重,秦芬如今虽然不似从前那般对秦珮毫不设防,却也不至于讨厌,于是勉强端起个与平时一样的笑容:“六妹说哪里话来。”
秦珮似是觉得有些冷,自己动手去架子上取了条薄纱披着,对秦芬道:“五姐自己琢磨琢磨,你并没否认我的话,是不是?”
秦芬先还不明白秦珮的意思,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说不讨厌秦珮,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丝怨怼。
她不由得为秦珮的伶俐感到惊讶,沉默片刻,对桃香微微颔首:“你去帮着绫儿她们归置东西,我陪六姑娘坐着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