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坐下来之后,赵小花一直低垂着脑袋不言语,明显跟在家的时候不一样。齐锦绣瞄了她一眼,捂嘴偷笑一番,而后故意装作一本正经问道:“小花,你怎么了?是不是闷着了,脸颊红红的。”
听得齐锦绣的话,许慕平目光也朝赵小花投落过来,见她双颊的确红得似是火烧似的,偏生那双眼睛像是被水浸过一般,透彻得很。许慕平心中明白,也没有多言语,只是轻轻抿唇无声笑一下。
赵小花原本就有些羞涩,又见自己嫂子这般说,脸自然就更红了,她赶紧抬眸去看坐在对面的人,正好看进那个人的眼睛里,她又赶紧低了头。一时间像是被人兜头倒了一锅热油似的,她羞得都不晓得身在何处了。
齐锦绣笑着攥住她手,夸赞道:“我们小花也是能干得很,打从她来了京城之后,帮了大哥不少忙吧?我看她每天可辛苦了,不但在铺子里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回家去了也不歇着,常常抱了一摞账册回去看。”
说到这里,许慕平似是想到了什么,眉梢一动,但很快又平复了下去。
“二嫂,你别总是说我。”赵小花羞得很,她也不敢抬头看许慕平,只私下掐齐锦绣的手,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使劲瞪着齐锦绣,乞求她不要再说。
齐锦绣觉得他们二人相互还是有些意思的,可又谁都不挑明了,她一旁瞧着就着急。小花是好姑娘,大哥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男人,齐锦绣自然想将他们凑成一对。不过,此番看来这丫头实在是羞涩,她怕弄巧成拙,连忙闭嘴不言。
许慕平道:“小花妹妹的确聪慧灵透,帮了我不少忙。”
“许大哥过赞了,我再是如何,也比不得许大哥的十分之一。”赵小花仍然没有抬头去看人,只一直低垂着脑袋。
齐锦绣暗自捂嘴笑,悄悄用手肘拐了赵小花一下,赵小花毫不留情地踢了她一脚。
两人闹着,那边小二断了菜上来,而说书的人,也开始了另外一个故事。
南越国要派使团来上京的事情,如今整个上京城的老百姓都已经知道了,虽然大齐已经很久没有跟南越打仗了,但是当今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曾经领兵攻打过南越。当时那一场战,打得南越一蹶不振数十年。
而当今陛下,也是因为那一场战,从此在诸位王爷中脱引而出。
而如今的南越国主,正是当年领兵迎战陛下的那个皇子……听到这里,齐锦绣脑海中灵光一闪,在应付斗舞的事情上,突然有了想法。从福满楼吃完饭,齐锦绣便与许慕平和赵小花道别,而后回了家。
许慕平去铺子忙了会儿,掐指算了时间,而后打马往城外去。正巧赵昇下值,到了城门外面,见到许慕平,赵昇勒马,而后往稍微偏僻的地方去。许慕平牵着马走了过去,将马缰拴在一边的歪脖子树上。
“许兄,什么事?”赵昇挑眉,手中依旧攥着缰绳。
许慕平看了眼赵昇,而后道:“锦绣什么都跟我说了……”
赵昇一愣,扭头望着许慕平,而后才问道:“许兄是怎么想的?”
许慕平道:“不论如何,锦绣没有错,所有的事情都非她所愿。何姑娘将这些账都算在她头上,显然是不妥当的。不过,既然如此,何姑娘也算是我妹妹,我也不会眼睁睁瞧着她误入歧途。”
“许兄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昇道,“她虽则有些脾气,但还不至于误入歧途一说。”
许慕平道:“她偷了锦绣的图稿,私下给了瑞祥少东家宋少明,那宋少明是什么人,你我心中都该清楚。何姑娘若是跟他沾了关系,少不得要被他糟蹋。”他看了赵昇一眼,见他面色阴沉目露凶光,许慕平道,“这件事情你就不必管了,你替我照顾了她多年,对她是仁至义尽。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做吧。”又道,“你在朝为官,行事有诸多不变,不若我来得方便。”
说罢,解了缰绳,跃身上了马。
赵昇朝他抱拳道:“多谢许兄。”
“应该是我谢谢你,驾——”许慕平双腿夹马腹,便扬长而去。
☆、
许慕平控马赶到城外那处宅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太阳落了山去,西边晚霞几乎映红半边天。抬手敲了门,很快便有人来开门,见是许慕平,那开门的婆子连忙道:“许大少,今儿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许慕平大跨步走了进去,问道:“今儿绣坊可来了位姑娘?姓何。”
“是的,听说是赵侯爷的义妹,侯府的管事亲自送了人来的。”那婆子稍稍弯腰,紧步跟随在许慕平身后,“姑娘们都好生羡慕呢,谁又能够想得到,这绣活做得好,竟然还能够攀上那样的高枝儿。原以为,不过是被齐娘子好生夸一番了事,又或者,再赏几个钱。”
“你去叫她到我书房来,我找她有事。”说罢,许慕平没有多停留片刻,直接举步往自己书房方向去。
那婆子不敢耽误片刻,连忙去了绣坊……
天色有些晚了,姑娘们也都歇下,此刻正成群坐在一起嗑瓜子说闲话。都已经听说了,最后来的那个默不吭声的何文秀,竟然入得威远侯的眼,让威远侯收了她做义妹。姑娘们都有意攀结何文秀,奈何何文秀不是个好相与的,也不多愿意搭理人。
姑娘们心中有些抱怨,嘴上却不敢说,只坐在说起闲话来。
绣坊妈妈推门走了进来,见屋里闹哄哄的,不由得说了几句,而后走到何文秀跟前,笑着弯腰请道:“姑娘,许大少来了说是请姑娘去他书房说话呢。”绣坊的姑娘出息,闷不吭声就成了侯府千金,她就管着绣坊一应事务的妈妈自然也长脸。
虽然只是结拜义妹,可也不是谁都能够攀得上的,到底还是这丫头有本事。
“他找我做什么?”何文秀原是歪着身子倚靠在墙上做绣活的,那些姑娘们跟她说话,她谁都没有搭理,到底管事妈妈平日对她颇有关照,“天色这么晚了,妈妈,我不想出去。”说罢,搁下绣架,便扑了褥子躺下去。
管事妈妈道:“姑娘,可别难为我!你们该是都晓得,这许爷……可曾是云泽的少东家,来了锦绣斋后,那也是绝对受尊重的。齐娘子如今不管事儿,铺子里一应大小事务,可都是这个许爷在管。姑娘,你如今是威远侯妹妹,那许爷不敢拿你如何,可妈妈什么都不是,你且行行好,别叫妈妈为难。”
何文秀侧身想了想,心中已是猜得那个人来找自己的目的了,不论她怎么恨那些人,可这里的人却是没有对不起过她。再说,他来找自己又如何,承认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又如何?她就承认了,他们能拿自己如何?
这都是他们欠自己的……
想到这里,何文秀坐起身来,对那管事妈妈道:“请带路吧。”
管事妈妈连忙笑着应声,而后请了何文秀往许慕平书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