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和靖的指甲把那纸笺掐得破了一边。
“前天,有个自称是萧晏的十四侍妾的女子用二百两银子贿赂了天牢的……司狱和狱卒,要他们善待萧晏。昨天,那女子又带着仆人,送了一桶冰到天牢中给萧晏解暑。今天朕查清楚了,萧晏根本就没有妻妾,那女子其实是飞仙楼江淑容姑娘的随身侍婢。”
姬博陵挑挑眉毛:“哦?那么……萧晏和那位姑娘交情想必不错了。”
奚和靖站在他的正对面,直视他的眼睛:“萧晏好男风,从来不进妓院。”他故意把“妓院”两个字咬得很重,重得姬博陵头皮一麻。
“太傅你是飞仙楼的常客,不知太傅和那位姑娘的交情又如何?”
姬博陵开始后悔了。假如,假如他现在好好地躺在那张龙床上,闭起眼睛,奉旨休息,那小皇帝顶多是偷摸他一把,偷亲他一下……决不至于会那么快就把事情戳穿。
但是这还只是明的一手。
暗里安排的那一手……既然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想必是失败了吧。
姬博陵暗自叹一声——亏萧家的人坐得住!
他硬起头皮,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江淑容是出名的丹青妙手,臣对绘画并没有特殊的爱好,所以只是点头之交。”
说罢就吁了口气。还好他早想到了这一重……
奚和靖点点头:“飞仙楼的妈妈也是这么说的。朕还听说,太傅和飞仙楼的叶柳裳姑娘常常下棋到深夜,想必交情不错吧?”
一句话把姬博陵的轻松全部击碎。
“江淑容和叶柳裳是结拜姐妹,两人比亲姐妹更亲,不知道……那位叶柳裳姑娘,知不知道江淑容给萧晏送东西的事呢?”
冷冷的月光下,沉静的少年目光灼灼,仿佛正盘旋于半空搜寻猎物的苍鹰。
姬博陵把发冷出汗的手背到了身后:“这等小事,皇上派个人问问不就都清楚了?”
——他不过是关心一下已经被家人抛弃的表兄兼好友而已,小皇帝有必要这么纠缠不清么?
“朕……不敢问。”冷峻的目光中闪过的一丝怯意。“朕怕……问到最后,会很难过。”
还有那件事……他派去的大内侍卫居然全都被迷晕了,萧晏险些就被人劫走——这件事,他甚至不敢追查下去。如果这“意外”最后也追到了姬博陵身上,他又该怎么办?
姬博陵顿时心软。小皇帝再怎么像大人,他终究还是个小皇帝。
“皇上,时候不早了,请歇息吧。”
“朕不是正陪着太傅歇息么?”
姬博陵噎住。
结果姬博陵还是睡到了龙床上。小皇帝散了头发,脱了龙袍,理所当然地躺到了他身边。
“太傅,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生病的时候……你一连几天都抱着我睡觉?那时我就想……这场病要是能一直生下去就好了。”
身边的人鼻息缓慢沉稳,仿佛是睡着了。
奚和靖试探地把手伸过去,抓住了姬博陵的一根手指头。没有反应。于是再接再厉,握住了那只温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