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才眉头松了一些,背着手,侧头沉吟道:“医生,上交大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的话……会不会好一些?”
医生大概也听明白了,这位是交大之光,上交大他肯定要熟一些。
有些犹豫道:“复旦附属中山医院在心内和心血管方面要强一些……不过瑞金医院……综合能力也很强。”
“我懂了,那就复旦附属中山医院吧。”钱才摆了摆手。
医生哑口。
“对了,医生,还有个事问你……”
……
下午。
省军区筒子楼。
这里修建时间应该有些早了,周围树很多,和外面干秃秃的街道有着鲜明对比。
但这也是唯一的对比了。
楼很老,墙上脱落了一大块,胡任重站在楼边等着他和胡蔚,身影魁梧得像能撑起整栋楼。
“来了。”
钱才一手牵着胡蔚,一手提着一堆烟酒茶等“干货”走近,胡任重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看起来有些严肃。
“大伯。”胡蔚俏生生喊道。
胡任重脸上终于露出笑意,随后又有些责怪道:“来就来,怎么去交这么多钱?走,跟我去医院退了。”
钱才笑着道:“是得退,不过不急,咱先上去坐坐呗?不能这么远来,连口水都不给喝吧,大伯?”
“张医生已经跟我说了,不准去啊!什么复旦附属医院,步云的情况我还不清楚吗?转什么院?浪费钱!”胡任重眼睛圆睁,却走在前面,引着他们上楼。
钱才却没听,摇着头杠了一句。
“保家卫国得听你们的,治病救人得听医生的,大伯,尊重科学,你们这医院条件确实差了点,别把步云堂哥耽误了。”
胡任重脚步停滞了一下,转头又看了他一眼,步伐沉重似个挑山工般慢悠悠往楼梯上爬,悠悠道。
“蔚蔚嫁给你,我们家里人算放心了,好好对她……不过步云堂哥的事,那不该你们管,你们不要给自己找负担,钱才,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步云他这儿……”
说着,指了指脑袋。
“到了沪上,他换了环境,会闹,得有人哄着,很麻烦,你们都是年轻人,招呼不了,这么多年下来,亲人久病,家人成医,情况没人比我更清楚,这是个大麻烦,会耽误你们工作……我也走不了,不如好好让他留在这儿。”
钱才也不搭话了,只是看了看胡蔚,又笑着调侃道:“大伯,省里分的房子,你都给……表姨了吧?分居这么多年了,你也没想着再找个合适的?我听张医生说,经常有个年轻阿姨跟着你一起去看步云堂哥啊!”
钱才也没叫婶子,而叫表姨。
“我没离婚!”
胡任重的背影一上一下的,有点气鼓鼓了。
开门,进屋。
菱形图案的老式地砖,搁在二十年前也算时髦款式。
其他东西,无一例外,都是老件。
钱才看着摸了把头进屋的中年糙汉,和桌上正中紧贴着桌缝线,孤零零却显得十分齐整的常服大檐军帽,突然觉得有些佩服。
这是个真的把吃苦怀旧过成了一辈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