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延了半个时辰讲了讲来龙去脉,王承业再看向沈二娘的眼神就已经稍稍缓和。“你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做事却又能不惜代价,实在是难得一见。”王承业转头对刘体仁说道:“虽说是个奇女子,但是军中的规矩是无论如何不能破坏的,还请刘郡公不要让我为难。”刘体仁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自然知晓,我之所以与你说这些,并非是为了留她在军营之中。”王承业点点头说道:“这个我自会与程郡公分说,但是成不成,还要看她能不能让程郡公看上眼。”说着,他深深看了一旁低着头的沈二娘一眼。“你既无显赫家世,又无惊才绝艳之处,哪怕刘郡公帮你,程郡公也未必会答应下来。更何况此时程郡公不在我军中,为了这件事派出塘马也是不可能的,你若是等不了,也可离去。”沈二娘点点头没有做声,刘体仁却突然说道:“沈二娘虽说没有显赫家世,可谁说她没有惊才绝艳之处?”说着,刘体仁指了指沈二娘说道:“天下间未曾听闻有人收过女子为徒,我虽做不到着书立说,却也比天下八成教人学问的先生要强上一二。”“正巧我也不愿循规蹈矩,便收沈二娘为徒。”说着刘体仁微微将身子前倾,笑着对愣在原地的王承业说道:“如此,我想程郡公该掂量掂量了吧。”刘体仁转身拍拍同样目瞪口呆的沈二娘肩膀说道:“我们回去静候王总管佳音。”王承道等到刘体仁与沈二娘离去后,才缓过神来,他皱了皱眉头,随后坐下开始给程亦写信。不多时,一封信就已经写好。他唤来一名亲兵校尉说道:“不要用军中塘马,你亲自送去舒州程郡公那里。”十二月十七日,舒州大雪将停,舒州唐军大营中一片忙碌的景象。因为战局的变化,唐军的左中右三路已经被全部拆分重新分成了两路。程亦与赵尽忠也不再担任两路军的主将,转而回到重新编成,由章义亲自执掌的唐军主力中分别担任前军与中军的总管。前军要在发动前三日出发,届时前军除去要为大军铺设烽燧马铺之外,还会有有超过五万民夫携带全军半月粮草跟随,因此前军早早就开始筹备起来。而作为前军总管,执掌左右候卫的程亦,也就成了整个大营中最为忙碌的人。正在提前研究行军路线的程亦正对照着斥候送回的探报一点一点在沙盘上标记沿途可能遇到敌军的位置。周边的职方司与一些将校在传递汇总军情时也都小心翼翼,声音压到最低。这个时候的程亦看似平静,可若是谁惹到了他,少不得要挨一顿痛骂。“报!”突然,一声大喝打破了大帐中的平静气氛。伏在沙盘前的程亦缓缓抬起头,眼中的冷意已经昭然若现。“我不是说过,此时除非陛下,否则任何人都不要打扰我吗?”程亦说话时,已经缓缓直起身子。程亦亲兵连忙说道:“抚州王总管派亲兵送来亲笔信一封,无论如何也要将军亲自过目。”程亦一愣,随即对那亲兵说道:“自己下去领十军棍,让人带王总管亲兵进来。”亲兵如蒙大赦,连忙退出营帐,不多时,王承业的亲兵校尉就匆匆走了进来。“卑下见过程郡公。”王承业的亲兵校尉用了一个拉近关系的称呼,这让本就有些不悦的程亦皱了皱眉头。“这是军中!”亲兵校尉连忙抱拳道:“卑下见过程总管。”程亦这才点点头,缓缓道:“若有事情,呈给陛下不就好了,王总管为何要给我送一封亲笔信?”校尉只是将信封双手奉到程亦面前说道:“我家总管只是让卑下送来书信一封,并没有告诉卑下是何事。”程亦接过信封,发现上面并没有火漆,也没有加盖军中印信,便多了几分疑惑。同时,他的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莫不是程武他”在心中暗暗想着一些不好的事情,程亦缓缓拆开信封浏览起来。等到他看完之后,心中的想法已经消除,可一股火气却窜了上来。程亦将信封甩到王承业亲兵校尉脸上冷冷地说道:“他王承业不在抚州专心对敌,与刘体仁如此羞辱我是为何故?”“回去告诉王承业,就说此事我会如实上报陛下!”说着,他就让人将那还在发懵的校尉拉出了营帐。程亦喘着粗气回到沙盘边上,可心却死活静不下来。他抬起头环视一眼,却发现没人在此时触他的眉头,于是他干脆披挂整齐,真的去了章义的御帐。章义在御帐中刚刚批示过几份奏疏,正准备召集行营中随驾的各部侍郎询问一些事情,突然听到行营外吵闹起来。章义皱了皱眉头,对李仁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李仁走出御帐片刻就折返回来。“回陛下,是云城郡公,他在喊冤。”听到是程亦在喊冤,章义也感到好奇。“程亦喊冤,这倒是一件怪事,可若是喊冤,让他进来御帐,当着我的面喊冤就好了,为何偏偏要在帐外,搞得帐外乱糟糟的。”李仁会意,连忙又走出御帐听了一会儿回来低声说道:“陛下,云城郡公说王承业王总管与定襄郡公在此关键时刻,无端侮辱他程家。”章义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突然一愣,连忙问道:“他说是谁侮辱他?”李仁重复道:“王承业王总管与定襄郡公。”章义伸手朝外面指了指说道:“让他进来!”李仁连忙出了御帐走到还在喊冤的程亦面前。程亦此时跪在地上,挺直上身不断重复着“王承业与刘体仁无端辱我,请陛下为我做主。”一旁的羽林军没有得到军令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李仁来到程亦身旁后,清了清嗓子让程亦注意到自己,而后说道:“陛下口谕,让云城郡公进帐说话。”:()乱世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