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粮仓中,一场极为混乱的厮杀仍在进行。同时,密谍们在周边民房燃放的大火也开始蔓延。随着火势扩散,那些藏在家中的佃户与奴仆也纷纷涌上街头,试图扑灭烧到自己家房屋的大火或是干脆逃走。大火席卷着周边一切可燃之物,火海一寸寸逼近处于火海边缘的粮仓。热浪滚滚袭来,让靠近它的人都只觉的口干舌燥,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双方的厮杀。刘三郎与麾下密谍堵在粮仓门前与追来的韦协亲信反复争夺着对大门的掌控。双方的人数在惨烈的厮杀中急剧减少,等到大火燃烧到粮仓外一圈沙土旁时,火势终于被沙土所抑制,而双方此时能够站着的,加在一起也只剩下了四十几人。刘三郎与剩下的十几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紧盯面前叛军。粮仓大门外的叛军虽然同样损失惨重,可他们的人数仍旧是刘三郎等人地两倍。片刻后,剩下的三十多叛军再次发起了进攻。已经力竭的双方狠狠地撞在一起,用着各种各样的可以杀死敌人的方式置对方于死地。已经变成街头斗殴一般的厮杀让双方都忘记了身旁的一切,只是红着眼想要杀死自己面前的敌人。刘三郎一脚蹬开一个将他扑倒的叛军,随后翻滚躲开从正面飞来的石块,自己也抓起一块滚烫的石块扔了回去。他来不及把气喘匀,就快步朝着一旁正扭打在一起的部下与一名叛军走去。刘三郎捡起地上一根还在燃烧的木棒,随后抓起来猛地朝那叛军头上砸去。他拽着那个被他狠狠砸中头部昏死过去的叛军扯到一旁,让这名密谍可以站起身。“跟我来!”他头也不回地朝着另一边正在厮打的几个人跑去。寨墙上,韦协再次看了一眼火势越来越大的粮仓方向。原本还能看到粮仓仓顶的他现在看过去只能看见滔天的火海以及滚滚浓烟。韦协已经压不住心中的惊惧。“寨门绝对不能让唐军攻破!一定要挡住他们!”韦协对身边的所有人嘶吼着,咆哮着。可他的咆哮已经无法改变什么。寨门处,带着三十人杀出一条血路的郑老狗已经夺占寨门并破坏了寨门处用来阻挡的唯一一辆塞门刀车。随着寨门打开,已经等在墙外的唐军立刻向寨中涌入。此时的寨墙上,在唐军弓弩手极为密集的箭雨覆盖下,叛军已然不支,正仓皇向墙下逃窜。韦协的咆哮停止时,整个寨墙上也只有他这里尚且没有被唐军攻下,而寨子内,唐军已经分兵多路,开始清剿还试图依托街道节节抵抗的叛军。韦协呆呆地望着寨墙内外密密麻麻的唐军,心中已经绝望。他一步一步走向墙头,一支流矢从他的肩膀擦过,他却浑然不觉,直到整个人站在墙头,随后身子向下一倾,就那么摔在了泥泞且铺满尸体的墙下,再无声息。已经靠近寨墙数十步的刘体仁看到了那个从墙头坠下的人影,他看到从那人坠下后,寨墙上唯一一面韦氏的旗帜也被砍倒。“胜局已定。”刘体仁淡淡地说道,随后驱马向寨门走去。先登并夺下寨门的郑老狗拄着卷刃的横刀靠在门边休息,一队又一队唐军从他身边经过,不断有将校士卒向他投来尊敬的目光。郑老狗朝着一旁吐出一口混杂着鲜血的口水后,叫来一名亲兵说道:“传我军令,最先入城的左右虞候军立刻去寨子中的粮仓,务必扑灭粮仓周边大火。再传令中军司阶,让他派出军法队执行军纪,私自抢掠财货者,奸淫妇女者,执行连坐!”“诺!”亲兵离去后,刘体仁也缓缓来到寨门前。“走,随我去粮仓。”刘体仁淡淡地说道,随后下马与郑老狗一同向粮仓走去。一路上,倒毙的尸体横七竖八铺在街面上,不断经过的唐军正挨家挨户拽出那些参与守城的佃户奴仆。一些军法队士卒正站在大街上不断重复着不得抢掠的军令。刘体仁扭头夸赞道:“这才几个月,就已经有个将军的模样了。”郑老狗道:“以前末将也不过是一介普普通通的校尉,所思所想不过是如何杀敌,如何让麾下的弟兄们活着拿到军功,好多赚些赏赐,让妻儿老小过个好日子。”“现在不成了,就如处置使以前与我说的,数万大军尽在我手,稍有不慎,就是大错,因而不得不谨慎一些。”刘体仁笑着点点头:“不错!知道想着这些战阵之外的事情了。虽然你年岁不小了,可现在学也不晚。”郑老狗本以为刘体仁是要夸赞他,却不料刘体仁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只是这冲锋陷阵的事情,日后还是不做为好了。”郑老狗挠了挠头说道:“我本就是起于微末,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不让我冲锋陷阵实在是”刘体仁瞥了他一眼道:“如果你还是从前那个校尉都尉,那么冲锋陷阵自然是应当做的,可你方才也说了,你是一军主将,该知道如果一旦你出了意外,大军立时崩溃,到时你就算是力战而死,也无法赎罪。”“末将知晓了。”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来到粮仓门前,粮仓外的民房此时还在燃烧,只不过大量唐军士卒参与到灭火之中,让火势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抑制。刘体仁强忍着周边突然拔高不少的温度给自己带来的不适,对一名正在清点粮仓的都尉说道:“可曾见到谍报司的人?”那都尉见到是刘体仁,连忙上前行礼,并伸手指向一旁正在包扎伤口的几人道:“末将来到粮仓时,就剩下他们几个人了。”刘体仁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随后就朝着刚刚包扎好伤口的刘三郎走了过去。“做的不错。”来到刘三郎面前,刘体仁张口夸赞道。刘三郎起身行礼后说道:“这一次我谍报司在抚州的力量折损了七成还多,之后的事情,可能就使不上力气了。”刘体仁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他笑了笑说道:“抚州之事已经快要结束了,此地之后也不再有什么价值了。”:()乱世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