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守备府的三万兵马向抚州行进时,得知唐军有大队兵马要进入抚州的韦正也派出了细作与探子。他们很快就将郑老狗所部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听过探子的回报后,韦正却并没有如同刘体仁所预料的那般放下心来,而是皱起眉头说道:“这支唐军如此不堪?”韦协点头道:“不止如此,我们的探子已经靠近到距离他们营寨一里,都没有被发现。”韦正喃喃道:“是没有发现,还是不想发现?”“大兄,你说什么?”韦正道:“二郎,你现在就派人去日夜盯着这支唐军,再送信给那边,催他们尽快回复。”韦协皱着眉头道:“大兄,你不会是想?”韦正眯起双眼笑了笑:“是不是乌合之众,试探一下就知晓了。”韦协道:“可是就算那边答应下来,派兵过来也需要日,我们再筹备几日,商议妥当,怕是这三万唐军都进入抚州了,到时我们一旦对这伙唐军动手,那前方的唐军主力肯定是要派援军回防抚州城的,届时我们还如何夺下抚州城啊。”韦正道:“他们现在一日行进十五里,怎么也要二十日才到,我们抽出两千人去打个埋伏,若是不成,既耽误不了我们起事,还能知道这支唐军的实力。若是成了,还能以此去找那史太岁要些好处。”“下去准备吧,抽调两个坞堡的部曲去做这件事。”韦协问道:“让谁带领?”韦正道:“韦应不是天天吆喝着快要憋疯了吗?让他去!”韦协连忙说道:“这韦应平日里只是偶尔顶撞大兄两句,大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毕竟是三叔伯家中独子,万一折了,我们怎么交待啊?”韦正扭头看着韦协说道:“都是为了韦氏一门能够长久,有什么好交待的?难不成三叔伯还看不清当下的情况?”韦协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有些不太情愿。韦正见状走上前扶着韦协的肩膀说道:“强干弱枝,上至朝堂,下至世家历来如此,你若是有一点点心慈手软,这些枝蔓迟早会成为阻碍我们整个韦氏的大患。”韦协抬起头道:“大兄的话我自然知晓,可是”韦正道:“没有什么可是。”他似乎觉着这样说话有些生硬,又软下来对韦协说道:“我没有子嗣,要传家主的位子也只能传给你,现在我要做的,都是为了你能够顺顺利利接掌韦氏,不要有妇人之仁。”说罢,他轻轻拍了拍韦协的脸说道:“快些去准备。”当夜,一队韦氏部曲趁着夜色从坞堡中离开,朝着陈蜀联军大营方向赶去。他们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唐军游骑斥候,直到钻入一片山林,才开始加快速度。这片山林对于这些韦氏部曲来说已经极为熟悉。他们每一次传递消息都是经过这里,一直以来也从未出过什么事情,因此在山林中穿梭的韦氏部曲便将注意力集中在赶路上。当前面探路的韦氏部曲与后方的同伴汇合后,一行十六人便照例在山林中早就设置的歇脚点休息,打算天亮后再出发。嚼着干硬肉干与馕饼的他们在歇脚点极为安静,树叶随风摆动发出的沙沙声掩盖了他们吃东西所发出的最后一点动静。吃饱喝足后,众人排出警戒的次序,随后第一班当值的两名部曲就蹑手蹑脚走出十几步,各自找了一团杂草藏了起来。韦氏部曲的歇脚点南边,一片密集的树丛后,一个披着一身杂草的人轻轻晃动了一下身子。他伸出两根手指,随后指了指两名韦氏部曲暗哨的位置,身后的几棵大树上当即传来一阵弓弦的崩响声。“嗡嗡。”箭矢的破空声与弓弦响动让歇脚点浅睡的十四个韦氏部曲立刻坐了起来。“弓弦响声?”其中一人动了动耳朵低声道。为首的小头目心中一紧,连忙道:“被人发现了,散开冲出去,冲出去的不要往南去,往坞堡方向跑!”可他话音刚落,周边林子中就传来了密密麻麻的弓弦崩响声,数不清地箭矢穿过枝叶飞向他们所在的歇脚点。尽管天色昏暗,箭矢没有准头,可歇脚点周边本就无遮无拦,一轮箭雨过后,十四个人还是倒下了一多半。趴在地上躲过一轮箭雨的小头目咬牙切齿的对活着的五个人说道:“这是他们给我们挖得坑!怕是跑不掉了!”他说完便将怀中的密信掏出来撕碎塞进嘴里,三两下就吞咽了下去。“朝一个方向冲!”说罢他便爬起来要朝着北边冲,可这时周边突然举起了一排排火把,耀眼的火光顿时将原本还能凭借黑暗移动几步的六人全部笼罩其中。随着火光亮起,第二轮箭雨也从林中飞出,无处遁形的六人被密集的箭矢当场射成了筛子,只有一个人还剩下半口气,正不断地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一个人缓缓从林中走出,他摘掉兜帽,露出刘三郎那张满是褶皱的脸。“有人跑掉吗?”“回主簿,十六人无一人逃跑。”刘三郎用刀剑不断将地上的死尸翻过来一个个查看,最后又搜了搜身上才后退一步说道:“把他们的肚子都刨开,看看有没有人把密信吞下去了。”十几名密谍当即上前一步,利索地给尸体开膛破肚。不多时,一个密谍便拿着一堆沾着粘液的散碎纸片来到刘三郎面前。“主簿,找到了,只不过都已经碎了。”刘三郎面无表情地说道:“交给孙三才,务必拼凑出七成。”“诺!”刘三郎挥挥手道:“把歇脚点处理干净,尸体都拖走。”一阵风再次吹来,吹动枝叶,安静的歇脚点一片死寂,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天亮后,韦氏坞堡中,得知自己要带两千人伏击唐军的韦应正在兴冲冲地披甲,他的阿耶韦成孝却在远处一脸阴沉的看着正与自己的儿子聊着些什么的韦正。:()乱世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