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三十步!退敌!”随着一声高呼,两列唐军齐齐发出一声短促的怒吼,随后挺起枪槊开始与流民佃户对攻。说是对攻,其实只是一面倒地屠杀。毫无战阵经验的流民佃户在被杀伤无数后仍旧还能向前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妻儿老小被胁迫,加上对土地的渴望。可这些只能让他们鼓起血气之勇,并不能改变他们仍旧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事实。全数披甲的唐军对那些长度不够且挥舞起来毫无章法的木棍草叉毫不在意,手中一丈多地枪槊像是在割麦子一样不断收割着一茬又一茬鲜活的生命。倒下的同伴与凶神恶煞整队前进的唐军正一点一点摧垮他们的心理防线。郑渠看着孙德功带本部千余部曲从左翼开始绕行后,也再次将五千佃户投入战场,并首次派出了千余部曲在最后准备趁唐军不备发起突然袭击。密密麻麻的流民与佃户围在唐军面前不断扑上来,随后被杀死,随着时间推移,唐军的力气也消耗了个七七八八。赵营将第五、第六两列唐军派上去之后,眉头也稍稍皱了起来。“这些贼军未免也太坚韧了些。”行军长史在一旁说道:“何止,若是打成这样,怕是我们也要后退重整再顶上来了。”“他们就像一群行尸走肉一般。”赵营朝地上啐了一口暗骂道:“也不知道他们给这些流民佃户灌了什么迷魂汤。”“报!贼军分出一部千余人正在向高坡挺进!”听到亲兵回报的赵营连忙看向在自己右翼不断推进的那队贼军,他们的队列规整,显然要比自己面对地这些贼军精锐不止一个档次。“这是郑氏、孙氏的部曲私兵,他们要直扑处置使大旗!”赵营问道:“郑老狗按理来说也该出击了吧。”行军长史点头道:“照理说,我军轮换一遍后,他就该出现在贼军左翼,发起突击了。”赵营皱着眉头道:“处置使为何还不下令郑老狗出击,他在想什么?”高坡之上,刘体仁的目光已经放在了正绕行开始朝自己冲来的孙氏部曲身上。孙奉礼也已经看到了正在绕行的那队人,他咬牙切齿地对刘体仁说道:“你不过两千人!就算你们唐人能以一当十,也绝脱不开身,等我们的部曲杀上高坡,我看你还是不是这么淡然!”刘体仁已经不再理会郑汲与孙奉礼喋喋不休地谩骂,他将目光收回,对身旁那名负责传信的校尉说道:“命骑兵出击。”“诺!”战场一侧的林子中,靠着身上的南陈衣甲骗过贼军那为数不多斥候的郑老狗正饶有兴致的点评着在战场上厮杀的同袍。“这左翊卫的军阵真是呆板,跟这些乌合之众白白耗费力气没有任何意义,若是换做我,就全队舍弃枪槊,持刀牌全力突击,直取贼军本阵。”“击溃了他们本阵那两个头头和那几千部曲私兵,这些佃户部曲也就一哄而散了,何须又是弓弩又是轮换的。”郑老狗左腿踩在马镫上,右腿搭在马背上,一只手不断抠着脱了靴子的右脚,一股若有若无地臭咸鱼味在几名校尉周边飘荡。几名听他说话的校尉不敢捏着鼻子,只能闭住气一个劲点头。郑老狗还想再说几句时,一名校尉看着高坡上升起的浓烟,连忙说道:“都尉,发信号了!”郑老狗看向高坡,确认无误后便一边穿着靴子一边对几名校尉说道:“告诉所有人,把战马披挂的当胸卸了,只带长槊、横刀、角弓,那些骨朵连枷团牌什么的也都给我扔下。”几名校尉连连点头,随后一边呼气一边忙不迭地向身后的林子跑去,生怕跑得慢了多闻一会儿郑老狗的脚气。郑老狗见状骂道:“直娘贼,等回了营,我让你们天天在我大帐中闻!”战场上,数百部曲持弓已经来到距离唐军六十多步的地方,他们到位后迅速张弓开始朝唐军抛射箭矢。箭矢落到唐军之间,不断传来噼里啪啦地响声,却不见有人倒下。郑渠也清楚己方弓手破甲太难,便下令弓手再靠的近一些。可他刚刚下令,自己的左翼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向左望去,发现隔着林子一阵烟尘正不断扬起。他连忙拉过一名部曲问道:“派出的斥候不是都在周边吗?为何有骑兵来了,他们还没有回报!”那部曲摇摇头道:“我们的斥候还没有回来,卑下也不清楚。”郑渠一把推开他吼道:“快去查!”他刚说完,远处就跑来一名斥候。斥候刚刚跑来,他便一鞭子甩在了那斥候身上。“为何有骑兵到来你们没有回报?”斥候一愣,随即连忙说道:“卑下回报的就是此事,那队骑兵是南陈军,不是唐军!”他一脸兴奋的说道:“他们正朝着我们这里赶来。”郑渠听罢眼前一黑,抽出刀就把那名斥候的脑袋砍了下来。“把我们的部曲和孙头领留下的部曲全部集中在我这里,给孙头领传信,让他加快突袭高坡的速度。”“唐军骑兵来了!”郑渠下令后不过一刻钟,一队骑兵就已经越过林线出现在了战场南边。这队骑兵的出现让战场上的流民、佃户以及还在挺进的孙德功都呆住了。千余骑兵席卷向正在交战的战场中心,以免飘扬地唐军门旗格外醒目。“快!加速!”孙德功连忙催促麾下部曲向高坡跑去。战场中央,郑氏抵近到三十步的几百弓手刚刚射出第一轮箭雨,马蹄声就已经在他们耳旁炸响。指挥这几百弓手的一名小头目扭头看去,一匹匹高头大马载着一名又一名带着铁面,手持长槊的骑士冲来,沿途地流民佃户纷纷四散躲避,稍稍跑慢些的,都已经被撞得飞了出去。他的眼中,为首一名唐军骑兵与他胯下战马的身形愈发大了起来。:()乱世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