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七八个人的正堂安静地可怕。刘体仁发问后,场面便已经如此。郑汲与孙奉礼似乎并不想回话,刘体仁也并不勉强,他挥挥手示意正堂内的士卒退下。“郑公?孙公?”刘体仁像是要叫醒还目瞪口呆的两人一般,突然提高声调。郑汲身子一哆嗦,猛地抬头看向刘体仁,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畏惧”二字。孙奉礼同样反应了过来,他看了看几乎快要屈服的郑汲,心中明白今天就要有一个结果了。刘体仁踱着步子走到两人面前道:“二位想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人吗?”孙奉礼强行扯出一丝笑容道:“我等深居简出,如何能知晓此人从何处来?”刘体仁似乎同意了孙奉礼的说法,又看向郑汲,郑汲心中已经没了主意,便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与孙奉礼一样。“郑庭贺!”“末将在!”“告诉他们,这人从何处抓到的?”郑老狗冷声道:“石窟山!”话已至此,郑汲与孙奉礼两人已经非常清楚刘体仁所指为何。可刘体仁似乎并未就此开始问责,而是话锋一转说道:“我约莫着,明日建康就该出现舒州郑氏、孙氏里通敌国的谣言了,再加上一封检举揭发你郑氏孙氏在建康敛财贪腐的密信。”“你们觉得,南陈的皇帝会如何对付这些危急关头还想着攫取私利的人?”听到这话,郑汲与孙奉礼同时脸色一变,孙奉礼看到郑汲的脸色发白似乎有话要说,便先一步起身对刘体仁道:“我们也并未做错什么,处置使这么做,就不怕日后被人诟病吗?”刘体仁指着身后那个畏畏缩缩的郑氏小头目说道:“他从哪里来,你们心知肚明,我起初发问时,便给你们留足了面子,可你们还在装傻充愣。”他冷笑一声对孙奉礼说道:“被人诟病?我刘体仁做事一向为人诟病,可围在身边想要叮我一口的蚊虫虱子多了,再来一两只我也不在乎。”“郑庭贺!带人去石窟山,一旦见到我派去的塘马,就立刻放火烧山!请左翊卫将军赵营封锁四门,严禁任何人出入,再派兵围了郑氏、孙氏。”郑老狗领命后便大步向外走去,原本退出门外的士卒也都再次涌入正堂,横刀已然出鞘。面对明晃晃的兵刃,郑汲瘫软在地,孙奉礼则颤抖着举起手指着刘体仁说道:“你你”刘体仁朝着孙奉礼走近了一步不屑地说道:“想想吧!好好想想吧,我再给你们一晚的时间,过了时间,就再无回转余地了。”说罢,他甩甩袖子便向外走去,只留下了如同一滩烂泥的郑汲与呆若木鸡的孙奉礼。刘体仁离开后不久,赵营便应了刘体仁的请求将舒州城四门全部封闭,大批披甲执锐的士卒涌上街头,将街面上本就不多的百姓全部驱赶回家中。舒州城突然开始的戒严让城外的郑氏与孙氏的亲信有些猝不及防,本来是留在城外监视刘体仁的他们甚至来不及入城。互相留有联络方式的郑氏与孙氏的亲信很快在城外寻了一处破败的村子汇合。夜晚,破败的村子中,一处倒塌的院墙后,十几人围坐在一堆篝火前,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只有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劈啪作响的声音。“都说几句。”不多时,一个拿着柳条拨弄篝火的人开口说道,他是郑氏的前院管事,也是在负责统领城外诸多密探亲信的人。沉默了许久的众人这才抬头望向他。“说什么?城内突然戒严,城门紧闭,我们能做什么?”一人用力挑了几下已经烧成炭的木块,火星四溅。最开始说话的郑氏前院管事咬了咬牙说道:“既然舒州回不去,那我们就上石窟山,找咱们两家的部曲头领,一起救下家主。”“怎么救?且先不说怎么攻城,就只说那四千唐军,我们怎么对付?”“那也比在这里干等着好!”那人说罢就起身要走,其余众人面面相觑,发现也只能如此,便起身踩灭篝火准备离去。一阵马蹄声过后,破败的村子再度陷入宁静,不多时,村口又出现了十几骑的身影。“火长,他们往石窟山去了。”那十几骑在村口等了没有多久,一人便从村子中走了出来。“我们追上去,你尽快回城禀报。”后半夜时,急行的两家亲信便已经到了石窟山,在群山中艰难地跋涉到清晨时,他们终于见到了郑氏的部曲头领郑渠与孙氏的部曲头领孙德功。听完族中来人说完后,郑渠与孙德功也已经感到局势不妙。郑渠起身便要召集部曲,可孙德功却一把拉住了他。孙德功说道:“现在我们藏在山中,唐军一时间还发现不了我们,可若是我们下了山,别说到舒州,怕是在路上就被要被唐军的斥候发现,到时候我们除了石窟山的地界一马平川,不就任人宰割了?”“更何况我们两家部曲加起来也不过千人,如何跟那些杀才抗衡?”郑渠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静观其变?”孙德功点了点头,郑渠也犹豫了起来。见到两名部曲头领都没有要动的意思,郑氏前院的管事连忙说道:“如今我们要是再等下去,只怕家主还有我们的妻儿老小,就全都要遭殃了。”郑渠等了那前院管事一眼道:“眼下形势比人强,不等下去,难不成下山送死吗?”“这舒州如今是北唐的,我们就这么下山,他们说我们聚众作乱,给我们剿了,家主那里岂不是更加被动?”孙德功也宽慰道:“眼下还是要好好合计一番。”那前院管事虽然也是郑汲的亲信,可他的身份在郑渠与孙德功面前终归是太低了,听到两人这么说,他也只能闭上嘴静静地等待,场面也随之冷了下来。三人沉默了没多久,一名部曲突然跑了过来。“山下来唐军了。”“他们隔几日就要来一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乱世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