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甲士加入战斗后,焦守成便已经心如死灰。陷入乱战的蜀军在没有号角与旗帜约束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结阵。而这些突然出现的甲士虽然只有数百人,可依旧能够对早已经失去基本指挥的蜀军造成大量杀伤。如同一堵钢铁铸就的城墙一般缓缓推进的唐军甲士每一次挥舞斩马刀,凛冽的刀光下必然有四分五裂的蜀军倒下。渐渐地,从一旁乱战中回过神来的蜀军也发现了这些沉默无情的唐军甲士,他们发疯一般扑上去,可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地上众多尸体的一员。不断推进的甲士们仅仅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将战线再次稳固,甚至还向前推进了许多。被甲士们击溃的蜀军哀嚎着向后退去,却被不知情的后方蜀军堵在原地,只能绝望地哭喊着等待死亡降临。焦守成被亲兵们拼死拉了回来,他红着眼睛看着正在不断绞杀着己方士卒的唐军甲士,疯狂地挥舞着横刀想要让士卒冲上去,可被甲士们吓破了胆的蜀军根本不愿上前,纷纷向后退去。赵尽忠此时已经从第一排换到了第二排,年纪过大的赵尽忠一马当先攻击前进了百余步后就已经气喘吁吁,转而由他的亲兵校尉替代了他的位置。站在重新巩固的防线后方摘下铁面的赵尽忠长出一口气,拄着斩马刀瞅着正不断后退的蜀军,这时一名塘马从后方冲了过来。“主帅,山上我军矢石已尽!”赵尽忠冷冷地看着前方的蜀军说道:“弃弓,近身杀敌!”“诺!”塘马飞快地离去,不多时,两侧山顶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焦守成猛地抬头看着两侧山顶,眼中的绝望愈发明显。几乎结束了战斗的一线天中,地面上到处都是歪歪斜斜插在地上或是尸体上的箭矢弩矢,有些地方箭矢的密集程度甚至让人无法下脚。从入口缓缓逼近的唐军与歼灭了出口处蜀军正在清除障碍的同袍一边清理着地上还没有死透的蜀军,一边缓缓向着一线天中央仅剩的几十人逼近。最后的几十名蜀军正举着代表主将的大纛,中部督焦守成甲胄破烂,披头散发的站在中间。突然,唐军军阵中央分开一条通道,赵尽忠从通道中走到最前方,他看着蜀军大纛下的焦守成大声喊道:“弃械不杀!”焦守成看着赵尽忠冷笑一声说道:“投降敌国?毋宁死耳!”说罢,焦守成突然抬起横刀利索地割断了自己的脖子。鲜血从焦守成划开的喉咙飙射而出,一旁的几十名蜀军亲兵见到主将已死,也纷纷向着唐军冲了上去。随着蜀军大纛倒下,最后一名蜀军亲兵也被十几杆枪槊捅穿了肚子。赵尽忠对一旁的亲兵校尉说道:“向侯长史传信,就说我已经在一线天全歼蜀军主力,不日将返回昔阳郡,让他尽快拟报送回定州!”“诺!”赵尽忠在一线天歼灭蜀军的同时,调任鹰扬军主将的王承业也正在庭州的边界与两万南陈方镇军对峙。鹰扬军中军大帐中,王承业正不断看着庭州的舆图。自从鹰扬军移师至此,王承业已经多次派出骑兵出击,破袭了数个南陈军留在庭州与京州边界的烽燧以及马铺。虽然他一直在骚扰南陈军,但他始终没有定下从何处进入庭州。一来是因为他只是为了策应催锋军对盘州的攻击;二来,他并不清楚这个新任的南陈江北都督府赵青是何许人也。“兵部给我们的军令是策应催锋军,相机进入庭州,可见陛下给予了我们选择的权利。”孙孝在一旁对王承业说道。王承业看着舆图皱眉说道:“这个赵青自到任后,南陈军便一直陈兵京州、渝州两地边界虎视眈眈,此次与西蜀联合后,更是愈发激进,我之所以没有进军庭州,而只是陈兵边界,就是怕他留有后手,毕竟横江掌握在他们手中,他们有没有向庭州输送兵力,我们也并不知道。”孙孝在舆图上画了一条弧线说道:“取道渝州,故意制造声势,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后手?”王承业说道:“这就又回到第一个问题了,我们并不知道这个赵青是否是个沉稳之辈。”孙孝说道:“南陈如今是庭州刺史与江北都督府分权,根据谍报司的密报,我认为他们之间未必能齐心合力。”王承业思索片刻说道:“着左候卫派出一部,攻击庭州隆化郡兴隆县,右候卫进驻渝州,从渝州方向攻击文定郡固安县,若遇到南陈军反击,立刻后撤。”九月十三日,整备完毕的右候卫趁着夜色离开了原本驻扎的营盘,向着渝州方向急行军,同时,左候卫左厢前军也离开了营寨,向斥候提前遮蔽的通往兴隆县的一条小路前进。次日清晨,如往常一般前来到唐军营盘的南陈军斥候在唐军斥候的驱逐下,匆匆探查后便快速离去。他们并没有发现原本右候卫的营盘已经空空如也,也没有发现左候卫的营盘少了一块,因此他们带给赵青的回报一如既往。庭州城江北都督府节堂中,已经上任数月的大都督赵青照例接到了每日的斥候回报。并没有与江北军队交战过的赵青此时心中非常忐忑,一来他那些在深山密林中剿灭蛮族的战斗经验在大多是平原,少数是高山丘陵的北方并不能派上用场,二来是他并没有指挥过超过万人的军队。但是初来乍到又不想被庭州刺史司马昭看扁的赵青还是强装镇定。他先是向朝廷请援,得到了两万人的支援,随后将江北都督府下辖的六万余人全部部署在了靠近渝州与京州的边界上,并不时挑衅,想通过激进的方式唬住唐军。至于与西蜀交界的那一侧,赵青则扔给了司马昭,毕竟他并不想与那些沐猴而冠的山野蛮族发生什么交集。:()乱世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