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婆婆还流着泪的眼睛看过来,温蕙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揉揉鼻子,讪讪地道:“有点呛……”
国丧呢,不能笑!陆夫人袖子里狠狠掐了自己几下,换口气,低声告诉她:“往眼睛周围熏,别往鼻子上凑。”
温蕙恍然:“噢!”照着做,果然眼泪就下来了。
大人们真是精于此道!
只是,以后她也是大人啦!
四周便响起了哭声,隐约地,听见空中也飘来似有似无的哭声,全城都在哭呢,不分男女老少。
只外面百姓的哭声震天,陆家就不一样了,女眷们都哭得悲戚但斯文。
婆婆还悄悄指点刚过门的媳妇:“袖子半遮,只露眼睛不露嘴。只让人看见眼泪,别让人看见你那鼻涕……”
大国丧的!怎么逗她笑呢!
温蕙袖子里下了死手狠掐自己才忍住了没笑出来,赶紧袖子遮脸,生怕她婆婆看出来责备她。
再放下袖子于哭声里偷瞧,她婆婆哭得甚美,袖子半遮面,只看到眼睛垂着还流眼泪。肩膀和背心还抖了抖。
温蕙:“……”
是哭得,一定是哭得!她得相信她婆婆的人品!
才哭了没多久,陆老夫人忽然就“晕”倒了。
温蕙吓了一跳,差点就提着裙子跳起来想冲过去看看。结果所有人都不慌乱,老夫人的仆妇们高声说:“老夫人为着圣人仙去悲伤过度!”
众女眷都道:“老夫人对圣人一片赤诚之心,苍天可表,快快回去休息吧,圣人定不会怪罪。”
陆夫人更是淡定指挥着仆妇们将老夫人搀扶回去休息。
温蕙:“……”
温蕙现在对大人们的套路已经有点麻木了。姜片熏一熏,继续哭。
为这场大祭,温蕙寅时便起了,一直折腾到巳时才算结束,整整三四个时辰,真是比练功还累人。
眼睛也肿了,昨天晚上特意敷过,也白瞎了。
等回到自己院子里脱去了孝服,就想往榻上爬,叫银线一把薅住了脖领子:“今天回门呢!”
“不想回!”温蕙闭眼,“大哥二哥肯定更愿意睡回笼觉,而不是接待我!”
她好想睡啊!
那也只能想想。虽然每个人都很困很累,但还是得给温蕙收拾打理。又拿早准备好的鸡蛋给她重新敷眼。
银线强烈要求:“换身衣服!”
温蕙说:“才穿了半天呢。”
银线说:“祭奠穿的呢!回门还穿,多丧气。”硬是压着温蕙换衣服。
只可惜温蕙喜欢的那些银红、柳绿的衣裙都不能穿。落落找了身玉色的衣裳给她,又重新梳了头,插了一对珍珠簪。
这人淡如菊的模样,陆睿来了一看就喜欢。
那喜欢是眼睛里的亮光,是嘴角噙着的微笑,是上来就牵了她的手,明明白白,毫不遮掩。
银线和刘富家的都对此喜闻乐见,捂嘴偷乐着,推着落落一起退了出去。落落还小,对男女事没兴趣,听说没她事了,便自去了。
这两个却在槅扇外听候,那耳朵却都尖尖地竖着。
青杏、梅香也掩口笑。虽则才三日,都已经看出来公子十分中意少夫人。她们有幸挤到少夫人院子里来,以后前程是没什么问题了。
熬一熬,说不定以后就是乔妈妈、杨妈妈那样的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