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凛侧头看过来,嘴角忍不住翘了翘,这家伙还是这幅德行,偷听做的这般明显,难道是怕旁人瞧不见他不成?可理智上再百般嫌弃,心情却仍旧克制不住的愉悦起来,连带着想发作人的心思都淡了几分。他又看了眼程欢,也没在为难底下跪着的奴才,抬手轻轻敲了敲桌子:“栖鸾阁的饭菜是谁负责?”这三个字一出来,不管是跪着的还是偷听的,都是一愣,程欢好一会才想起来栖鸾阁是什么地方,轩辕凛如今唯一一位公主的生母,正是栖鸾阁的文贵人,不过人早就在生产时殁了。没了主子的宫殿,如同冷宫,便是宫人也要低人一等,可这个地方,竟然还会被轩辕凛想起来。程欢心里有些复杂,难道是因为死在哪里的女人曾为轩辕凛生过孩子吗?两个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膝行两步上前叩头,轩辕凛眯着眼睛盯着两人看,他心里已然不记得栖鸾阁到底住了谁,自然也生不出怜惜的心思。可他不能将太极殿牵扯进来,便只能拿栖鸾阁作筏子,毕竟这两处虽说离得不近,可却是同一条路,必然是同样的宫人负责。“拿上来。”轩辕凛话毕,便有小太监将用帕子包着的东西放在了两人跟前,帕子被打开,却是先前程欢想吃又被轩辕凛丢掉的窝头,两人看清楚后脸色一白,纷纷磕头求饶。“栖鸾阁如今是没了正经主子,可宫里的体统规矩还在,即便是奴婢,也容不得旁人作践。”轩辕凛话说的体面,可一想起程欢呆在冷清的太极殿里,孤零零一个人,连吃顿饭都要被人为难,心里的火气就压都压不住。竟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苛待程欢!“皇上恕罪,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两人磕头如捣蒜,轩辕凛听着他们的求饶,想起的却是程欢笑嘻嘻的样子,他明明是怕疼的,可求饶的时候却仍旧漫不经心,他多少次以为他是有铜皮铁骨……“发回内侍省。”两人一呆,被惊得瘫软在地,从内侍省出来的奴才,若是再被发回去,不管什么原因,要先挨一顿板子,若是能活,便会去做最苦最累的差事,若是死了,就一卷草席丢去乱葬岗。明明轩辕凛从来不爱计较,这次竟然发作的如此狠辣。两人还想求饶,却被禁军抓着胳膊拖了出去,其余人伏在地上不敢吭声,林丰却忍不住看了眼那明显藏着人的垂幔,轩辕凛登基一来,除去程欢,只发作过三次宫人,一次是发作了伺候程欢的宫人,一次是杖毙了大明宫的内侍,再有便是此次。他不清楚内情如何,可隐约觉得三次仿佛都能和程欢扯上关系,做奴才的本也不需要知晓太多,只需明白一点,什么人不能得罪。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定,就算不能将程欢当做主子来伺候,也一定要恭敬有礼,决不能把人得罪了。“朕希望不会再出现宫人拦驾喊冤的事。”一屋子的人连忙磕头应声,轩辕凛又瞄了一眼藏在垂幔后头的程欢,他政务繁杂,空闲时间本就不多,并不想浪费在一群宫人身上。“林丰,此事要详查,都下去吧。”这还是轩辕凛头一回给他差事,林丰受宠若惊,连忙应声,看他短短几句话功夫,一连看了垂幔三四次,知道他这是不耐烦了,立刻将人引了出去。御厨惊得腿脚发软,一头的冷汗,出了大明宫就有些站不稳当,林丰连忙扶了一把:“您没事吧?”御厨苦笑了一声:“这事闹的,宫人的饭菜本就简单,怎么还有人克扣……可真是吓死人了。”他本该退下,却又不肯走,林丰知道这是还有话要说,便将其他人遣了下去,御厨果然给他塞了一锭银子:“劳烦公公了,这宫里的奴才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受了苛待本该去找掌事太监,怎么能拦圣驾呢……”林丰听出来他这是拐弯抹角想问问到底是谁把这事捅出来的,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却纳闷,他怎么知道这事是谁捅出来的?但是有什么关系呢?皇上说了是栖鸾阁,那就只能是栖鸾阁。“这您就别问了,拦圣驾这事的确不合规矩,人都被发去浣衣局了。”御厨讪讪笑了一声,这才走了,林丰摇了摇头,看来这事果然不只是小太监们做的,只是太极殿和别处到底不一样,皇帝至孝,太极殿又供奉着先皇后的牌位,宫人也和别处不同,竟然也有人敢这般欺辱他们。他匆匆回了大明宫伺候,一进去就看见程欢又坐在了桌子前,拿着筷子在盘子里拨来拨去,他不由一顿,虽然早就听说程欢的为人,可皇帝面前竟然敢这样,也着实太没规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