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之前被续上的幻境,还是那些不科学的经历……至始至终就是他的一场幻想?
有护士走过来,熟练地在他胳膊上的留置针上接上新的药水,冰凉的药水顺着血管,似乎一点点凉到了心里。
虞荼盯着药瓶里一滴滴下落的药水,那水滴折射出他变形的脸,一切都好真实,找不出半分虚假。
谁真?谁假?
虞荼已经分不清了。
他盯着被铁栏杆分隔出的景色,只是静静的坐着发呆,在反反复复进了数次icu后,他终于从医院里出来了,可呼吸时的痛苦,数次的手术,还有因为神经损伤治疗后复健的狼狈,一切都特别真实。
麻药注射后很快失去的意识、躺在手术台上恐惧的不适、下床后四肢不听使唤的恐慌———幻境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没有灵力、没有符文、没有剑诀,这些东西存在于他的脑海里,瑰丽、奇幻,但细细去想却是空中楼阁,所有的细节在深究时消失不见,像是故事的构架经不起推敲。
虞荼出院后,温柔的妈妈第一次对他发了怒,她崩溃地大喊大叫,一切往昔的体面都消失了:
“你说这个世界是假的,我就陪着你演戏,你说要画画,我就给你准备画室,你喜欢的东西即使我不理解也在拼命支持,我到底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你要一次次这样剜我的心!
虞荼!!你要什么我都依着你、纵着你、容着你,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一次次伤害自己,一次次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健健康康的活着,这就这么难吗!”
她嘶吼着,消瘦的身躯脊背拱得像要断掉的桥梁,断裂时发出嘶哑绝望的哀嚎:“这就……这么难吗?你告诉妈妈,这就这么难吗……”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中对上虞荼呆愣的脸:“为什么我没有办法理解你的世界?为什么啊……我要拿你怎么办啊,荼荼,妈妈没有办法了……”
她像是失去理智的兽,痛苦绝望憎恶心痛这些复杂的情绪被爱撕扯着粘连,形成一个绝望的漩涡,但漩涡的底色,依旧是爱。
因为爱他,所以加倍痛苦。
没有一味的纵容与支持,她的反应就像是这世间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人。
虞荼看着她不断落泪的眼睛,那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怪异而狰狞,他将她记在了脑海里。
“妈妈。”虞荼很努力地笑了一下,“你把我送回去吧。”
他用平静的声音说:“我们去找周医生,再试一试。”
……
虞荼回到了他最初醒来的精神病院,主治医生依旧姓周。
他每天要吃很多颜色鲜艳的小药丸,大部分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偶尔清醒,他会坐在窗边,铁栏杆将景色分割成数个小块,春夏秋冬依次走过。
虞荼丢掉了和里世界有关的东西,撕掉了所有画纸,他安安静静接受着治疗,那些瑰丽又奇幻的东西离他越来越远了,评估上的分数,一日高出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