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前军把车转个方向,绕到主宅右侧的长梯人口,下车走上又陡又长的石阶。这石阶在主宅的青龙边,直接通往祭氏家谱室。
家谱室位在主宅最高处,长廊外云雾缭绕,视野开阔。祭前军有好些年不曾走过这儿,他脚步沉稳无声,一步一步走到家谱室两扇敞开的厚实门间。
“是前军吗——”一名高大健壮的老人,正好跨过门槛,从家谱室走出来,背后跟着一名相貌斯文的男人。
祭前军颔首,叫了一声:“曾祖父。”
“嗯。”老人轻应,对男人说:“多威,这是至圣的叁于——前军。”
祭前军听到男人的名字,顿了顿,眼光移向男人的脸。
“你好。始禧的弟弟是吧。”多威和善地微笑。
祭前军想说些什么,老人和多威已走到长廊,坐在镶有黑曜岩的石椅座,讨论事情。
祭前军暂沉心思,走进家谱室,点了三住香,恭敬地祭拜先祖,然后环顾一下四周。
黑亮的碑墙有些区域刻着字、有些区域贴着一块块的红丝布,那刻字全是祭氏已故先祖名讳,红丝布代表生之喜,盖住现存的祭家人名字;祭前军记得自己的红丝布是哪一块,几天后他会掀起那丝布,将多闻的名字用金色颜料写在自己名字旁——这样的仪式叫“立名”,是祭家独特的婚礼。祭前军十五岁那年接受礼仪训练,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施行这套,上了一次课,就没再去了解家族的文化传统,隔年,他便遇上多闻,现在多闯将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祭前军退出祖谱室。
长廊上,多威还在向祭氏大家长——祭前军的曾祖父,报告祭家各处产业的建设状况。
“这几年辛苦你了——”老人说:“这阵子,你有足够的时间,去看看你女儿“多闻昨天跟我一起回来了。”祭前军发出嗓音。
老人和多威转头看着祭前军。多威的神情有些惊讶,老人就比较深沉。
“曾祖父,我要娶多闻。”祭前军坚定又直接地说了。
多威猛地站起身,震撼得说不出话。
老人摸摸胡须,双眼眯成一线,沈吟地说:“你想娶多闻——怎么回事?你可给我说清楚一点,前军——”老人其实有那么点惊讶的,他的这个曾孙,个性比任何一个同辈手足来得孤冷寡盲,老人很少听祭前军一次说这么多话,这次,小子一开口就是终身大事,当曾祖父的,理所当然要问清楚。
祭前军手伸进裤袋,拿出自己的龙形项链。“这条项链是多闻碰过的。”项链在他掌中,链头的两颗宝石,红亮耀眼。
祭家人的伴侣都是命定的一有一种神秘的传统操纵着祭氏一族人的婚配姻缘,遇对了人,他们的胸口会出现龙形红痕,家族图腾项链会闪光。
“多闻已经有我的孩子了,她是我的妻子没错,我想尽快举行立名。”说这些话,祭前军几乎不用思考。
“小闻有你的孩子!”多威又是一阵错愕。
“是的。”祭前军语气毫无迟疑。
多威晃了一下,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般,重重坐回石椅座。他的反应使祭前军皱起眉。
“多威,”老人看了看多威,拿起祭前军掌心的项链,说:“我记得你女儿才二十出头吧?”
“今年要满二十二。”多威的语调有着莫名深切的感叹。
祭前军想问多威,是不是不愿让多闻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