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妈妈说,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你别出来。
你别出来。
第二天仍是妈妈来叫何栩起床,妈妈看起来很平静,衣服遮不住的地方看不出一点异常。
何栩知道那个男人是个好面子的人,在外他长袖善舞,除了周围的邻居,谁也不知道平时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男人,在家是一副怎样的样子。
出门前妈妈给了何栩一块钱叫他在学校门口买早饭,然后该上班的去上班,该上学的去上学。
一切像没有发生一样。
何栩规规矩矩地背着他的黑色书包走在林荫深重的路上,里面装着数学书和物理书,
他昨天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日复一日地穿着白底蓝边的校服,脚步平缓,微微低着头,像个无声无息的影子。
像其他走在路上的中学生一样,没什么不同,谁也不会去了解这样一个中学生。
他混淆在中学生群体里,无人识他的痛苦和微小的期盼。
何栩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没有梦中的高楼大厦,连车道都没划的马路上,举头是每隔几米的电线杆,麻雀排成一队,横杠自行车一波一波从身边绕过去,一阵车铃响起又远。
何栩循着熟悉的好似走过千万次的路,他停在学校马路对面的早餐店要了一份豆浆油条,老板在加紧炸油条,何栩站在锅边等。
“老板,我要一根油条,一袋豆浆。”身侧乍然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何栩下意识侧身去看,身量高挑的少年盈着朝气,但平静的面容压成一股沉稳,他们明明才高一,只做了两个月的同学,但何栩却觉得自己已经认得这个人很久很久,以至于何栩无意识喃喃出声:“闻年。”
何栩的声音低不可闻,却飘进闻年的耳朵,闻年听见有人叫他名字,追着声音去看,是班里一个不爱说话的男同学,他们没说过话。
闻年虽然疑惑这个和自己不熟的同班同学怎么会叫自己名字,但他仍礼貌地回应,一开口却遭遇尴尬:“呃……同学,你叫我有事吗?”
他没记住我的名字,何栩想。
何栩从闻年的视线里低下头,他没说话,只是急促地摇了摇头。
闻年没再追问,拿了自己的早饭就走了。
何栩吃过早餐往学校走,七点四十的早自习,他低着头从后门走进教室,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同学注意到他,和他打招呼。
何栩始终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个班级里的一个透明的看客,老师很少点到他的名字,同学们除了必要时候和他说话,平时没人理他。
何栩每天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来,又安安静静地回家。
这种生活何栩一直在过,从小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