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能看见能听见,就如同置身其中一般。”赵凤台微微一笑,“不瞒你说,我头一回看见时也吓了一跳。”看来那个世界里,昼夜交替也同这边一样,非常快。贺兰浑又凑近一些,见画面里的裴谌四下一望,犹豫着放开了声音:“有人吗?”人吗?吗?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久久不散,可却没有任何人回应,裴谌的眉头越皱越紧,声音低下去:“难道这回,要命丧于此?”贺兰浑嗤地一笑:“他怕了。”他想着待会儿相见时可以用这个狠狠嘲裴谌一番,紧张的心境稍稍放松了一些,却在这时,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谁?”崔颖!贺兰浑情不自禁地扑向水面,手腕突然一紧,纪长清拉住了他:“时机还没到。”画面上没有裂缝,扑进水池也到不了另一个世界,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贺兰浑心头一定,抬头看见她波澜不惊的眼神:“好,我听你的。”“是你妹妹?”纪长清问道。“是。”贺兰浑握紧她,十指相扣,她凉凉的肌肤让他心头的燥一点点散去,“也好,裴谌虽然太弱,为人还算靠得住,阿崔遇见他总比一个人待着强。”目光在此时看见一抹赭红色,贺兰浑只消一眼,就认出了熟悉的步态,是崔颖。纪长清看见的,是个穿着赭红色圆领袍的少年,两条眉毛浓黑平直,是用眉黛刻意加粗来模仿男子的,然而瑶鼻杏眼,稚嫩中透出明艳,细看的话却又能发现是个韶龄女子。紧握着她的手动了一下,纪长清听见贺兰浑几乎无声的轻叹,他绷紧的肩膀骤然松下去,崔颖没有变老。画面中,裴谌脸上显出惊喜,紧走两步又停下来:“你是?”他虽认得崔颖,但平素极少来往,印象并不是很深,况且崔颖此时扮作男子,所以一时并没能认出来,但崔颖却一眼认出了他,红唇一撇:“怎么是你?”她并没有刻意掩饰嗓音,于是裴谌听出来了,面前的是个女子,而且认得他。借着黯淡月色向她脸上细细一望,终于反应过来:“你是崔颖?”“是我,”崔颖轻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裴谌听出她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故人相见的欢喜,他也没有。为着那位出了名风流的武夫人很有可能成为他继母的事,这一年来他明里暗里与贺兰浑极不对付,对崔颖这个武夫人之女自然也没多少好感,眼下看崔颖的神色,对他想必也是同样观感。然而对着个娇柔女子,总不能像对着贺兰浑那个皮糙肉厚的一样强硬,裴谌淡淡说道:“我来查案。”“查案?”崔颖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我怎么觉得,你也是困在山里出不去了吧?”画面外,贺兰浑看着裴谌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笑出了声。崔颖随了母亲,性子敏锐又伶牙俐齿的从不肯吃亏,裴谌碰上她,绝对讨不到什么便宜。夜风在此时拂过,树枝树叶摇晃着,将拖在崔颖身上的月亮光搅出了凌乱的影子,贺兰浑心中一动。松开纪长清跑出地宫,抬眼一望,四下里也正刮着风,极远处山道上的树枝树叶摇摇晃晃,月亮挂在其中的空隙时隐时现,这情形,与画面中几乎一模一样。纪长清跟出来时,看见他沉吟着,没回头便已经握了她的手:“你看,不管在哪个世界,天气和月亮仿佛都是一样。”“回头再说这些,”纪长清转身向里走,“先顾眼下。”贺兰浑也知道,裂缝随时都可能出现,一刻也耽误不得,连忙跟着她飞快地往里跑,还没到跟前,先听见崔颖的声音:“只有你一个人来了?”“贺兰浑也来了,找你的,”裴谌方才吃了一瘪,此时冷着脸,“我们进山后走散了。”“我哥哥来了?”崔颖眼中闪过一丝欢喜,随即低下头,娇红的嘴唇抿了起来,“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贺兰浑握着纪长清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哥哥,哥哥,自从上次与他生气,崔颖已经很久不曾这么叫他了。画面里,裴谌看见崔颖画得很粗的眉毛微微皱着,少女的娇态配上这两条浓眉显得有些怪异,裴谌转过了脸:“我们找到了你藏在耳珰里的纸条,顺着线索找来的。崔颖,你是如何到了这里?”“我应该是被人掳过来的,”崔颖皱紧了眉头,“那天我在路边的水摊休息,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就到了这里。”画面外,贺兰浑心中一凛,对上纪长清沉思的双眼:“是谁掳了她?”她一个单身女子,被掳无非财色二字,可偏偏被带到了这座古怪的山里,跟财色又全不相干,那么掳她过来到底出于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