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要回去参加荆彩芝的家常宴?明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那个家了。明明他已经决定脱离荆家。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发现雁椿和郁小海遭遇的危险?有人瞄准雁椿,雁椿近来的走神全是因为那个人,他却掩耳盗铃地自我安慰:是雁椿压力太大了,只要挺过高三就好了。雁椿说痛,是什么痛?最疼爱的弟弟被残忍杀死的痛?父亲是杀人狂的痛?还是别的?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充当倾听者?雁椿一个人忍耐得有多辛苦?归根究底,是他的软弱和退缩在作祟。18岁,无能为力的18岁。他给自己和雁椿描绘美妙的未来地图,可是现实却沉沉拖拽着他的脚步。因为不够强大,所以即便决定脱离荆家,还是会选择性服从荆家长辈,以避免应付不来的难题。出口的光亮正在向他们扑来,雁椿嘴唇碰触到了荆寒屿的下巴,双眼在晦暗的光线下像燃不尽的长天。雁椿停在那里不动了,不想离开,却也不敢继续往上。荆寒屿胸膛撕裂般的痛,低头,擒住他反复撕咬,早就破皮的嘴唇。“唔——”雁椿睁大双眼,混沌的光在眸子里晃动。荆寒屿扣着他的后颈,想要吻走他的所有疼痛,和有关血腥的记忆。隧道口近在咫尺,他们在从黑暗冲向光明的分界线亲吻彼此。这像上天给与他们的一场祝福——起码在那时,荆寒屿是这样想的。他下定决心,从此往后,再不会因为软弱和不够强大让雁椿受到伤害。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即便是荆重言也不能逼迫他们分开。冲出隧道口的刹那,荆寒屿内心前所未有地坚定,他捧着雁椿的脸,热切地注视,而雁椿眼中没有焦点,睫毛潮湿,挂着不知什么时候浮上去的眼泪。他用拇指帮雁椿擦掉,紧握住雁椿的手:“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雁椿木讷地点头,“嗯。”到了警局,雁椿被带走,荆寒屿一直没离开,直到荆重言赶来。上次见面时,荆重言只是给了他一些警告,而这一次却满脸怒容。“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隧道中的亲吻给了荆寒屿无限的勇气,他冷静地看着自己权势滔天的父亲,“雁椿没有杀人,我等警察放他出来。”荆重言一巴掌挥过去,清脆响亮,荆寒屿将唇角的血擦掉,“这里是警局,不是你的索尚。如果你继续在这里闹事,那给荆家丢人现眼的便是你。”荆寒屿冷笑了声,“我不是你的傀儡,索尚的一切我都不要,我也不再是荆家的成员,再丢人,丢的也不是荆家的人。”他并非真正平静,在荆重言的威慑下,他心跳得很快,但他必须装得镇定,起码在气势上,他不能输给对方。看着荆重言脸上越发浓重的愤怒和不信,他就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过去,他总是用沉默和恰当的退却来对抗庞大的家庭,爷爷在世时,还有一份对爷爷的尊重。这些在荆重言眼里,都是他容易被拿捏的证据。现在他尖锐的刺穿透了沉默,它们尚不坚韧,很容易折断,但已是他能够做的最勇敢的事。荆重言到底顾及家族体面,没在警局闹出更大的风波。荆寒屿勉强松口气,一边打听案子的调查进程,一边思考和雁椿的前程。雁椿不是凶手,这一点他从不怀疑。可是警方不这么看,他们认为雁椿在撒谎,轮流审问雁椿。他见不到雁椿,迎面冲来的是许青成。和郁小海分手后,许青成就像变了个人,此时更是面容陌生,昔日的从容和玩世不恭早已不见踪影。“雁椿杀了小海!”许青成咬牙切齿,“他必须给小海偿命!”荆寒屿不想和头脑混乱的人讲理。“你守在这里干什么?想救杀人犯吗?”许青成已经不可理喻,一把扯住荆寒屿的衣领,“上次你救他,让他回学校,行。这次他杀了人,你还想干涉警察?”荆寒屿将许青成推开,“第一,雁椿没有杀人,他也是受害者。第二,我只是在这里等我的恋人,我没有干涉警方的能力。”这句话里的一个词似乎戳到了许青成永远也不会痊愈的痛处,他嘶吼着向荆寒屿挥拳,荆寒屿迅速躲开,将他制服。案件侦查陷入僵局,警方找不到雁椿所说的第三人,荆重言又向警方施压,暗示雁椿就是凶手。荆寒屿开始恶补刑侦相关的知识,却发现自己能做的极少极少。峰回路转出现在首都协查组来到寰城之后,专家们认为现有证据无法证明雁椿是凶手,尤其是那个叫言朗昭的人,竭力为雁椿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