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乾清宫偏殿走出来时,林钰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也搞不明白许晋宣这样一认,皇帝真就会信吗?还有林霁,也不知这时候林霁会在哪里。转眼看许晋宣,他却扔下自己早已走出老远。“欸——你等等我呀!”夜风卷起他宽大的衣袖,他不如从前那般清瘦,却莫名被吹拂出几分脆弱之感,虽侧目看人,却仍旧不说话。“你……”林钰总觉得,他这样叫自己心里堵得慌,倒不如从前那般,话说得直接些,难听些也无所谓的。“我不是帮他,”许晋宣好心解释,“是他多管闲事,就算有人要烧昭阳殿,也应该是我。”他没能赶上点火,认个名头也是好的。这小东西分明是他养的,落入险境时却叫旁人去救,许晋宣越想越不痛快。“至于他今夜要怎么办,我管不着。”哪怕没有放火的罪名,林霁逗留宫禁也是一桩罪。但比起谋害东宫,这桩罪名已经小了太多,林钰想,自己总能帮他应付过去。“许晋宣你等等我!”不同于每回都被人捉着摁进轿撵中,这回林钰提着裙裾匆匆赶上,在起轿前钻了进去。男人正一手扶额,一副累极了的模样,“我这轿撵不去望月阁。”林钰此刻无比确信,方才窥见的落寞,并不是错觉。在里头许晋宣自己说了,明日,是他母亲灵妃的忌日。在一岁将近的热闹时刻,她的母亲却没能熬过这一年。林钰无意惹他伤心,先前的芥蒂也并未彻底翻篇,却不想放他在这种时候孤身一人。随意往他那边一倒,娇小的身躯整个靠在他身上。“那我今天就回重华宫。”男人没把她推开,却也没主动来揽她,“说了,我不是帮他。”“那我就不能回重华宫了?”支起身子看人,她扭转过来的面庞娇娆姝丽,微微抬着下颌的“质问”模样格外动人。许晋宣看着她,似是被感染,低低笑了一声。“自投罗网,可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林钰神色讪讪,靠回他身上说了句:“你敢。”这一夜折腾得很晚,沐浴更衣之后已是困意连连。林钰是自愿跟人回来的,或许是他刚刚才帮过自己,想着就算他要做点什么也随他去了。这种想法又极其微妙,一面是自己的清白已被他夺去,另一面又并非出于全心全意的爱慕。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林钰爬上了正殿的床榻。这张床,她也只躺了一回而已,再想起那件事,恐惧已经记不起来,她想是自己已经翻篇了。今日的许晋宣也很反常,手臂探过来将她卷过去,揽进怀里也没有更多动作。直到她胸口闷得慌。“许晋宣,你抱太紧了。”他这才松下力道,把人往上拉一些,问:“今日出了什么事?”林钰急急喘两口气,便把皇后故意带自己离席,太子妃又连哄带推把自己推进昭阳殿的事说了一遍。“我那时还在犹豫要不要烧宫殿,就听见那窗子底下,有林霁的声音……”后来发生什么事,许晋宣已经都知道了。“下回不用犹豫,只要能保住自己,直接烧。”停顿片刻他才跟上那句,“有我在,没人敢说什么。”这一定是林钰听过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最最顺耳的话。安心靠在他身侧,她仰躺着,看帐顶连枝惊艳的并蒂莲花纹,想说些什么,却又张不开嘴。她和许晋宣,哪里像那种会相互道谢的人。因而最后也只说一句:“我知道了。”有他在,有人给自己兜底。只是手上藏不住那点小心思,她随手卷了人的衬衣系带,在指尖反复绕圈把玩。被许晋宣察觉,垂眼时眼底便闪过暗色,“想抽开就抽。”林钰那点感激之情又立刻被冲散了。刚要把那系带扔开,掌心被人侵入,两只手被带着压在身侧,男人已经翻身覆在她身上。浓密纤长的眼睫轻颤,林钰不敢睁眼,随时等着他的唇贴上来。毕竟回来时他自己也说了,不会“手下留情”。可预料中的吻迟迟未落下,引得她愈发紧张,胸脯起伏着睁开眼,发现男人竟在认真打量自己。“怎么了?”打今日找到她开始,许晋宣就被一个问题困住了。他看见林钰和人缩在一个角落里,见到自己两眼放光,只因为他能成为那个男人的救星。他忽然就很想知道,倘若自己有一日身处险境,她肯不肯也这样为自己去求人。甚至又在想,倘使有一天自己死了,她会不会为自己掉几滴眼泪。还是说,她反而会高兴,觉得彻底摆脱了自己。许晋宣从没想过这种事,不择手段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做成自己想做的事,他从不畏缩犹豫。更清楚自己只要掌控她,至于她愿不愿意,本不在他的顾虑之中。可今日他就是想了,甚至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倘使明日你睁开眼,看见我死在你身侧,你会如何?”罗帐内的暧昧旖旎消散殆尽,林钰无力地闭了闭眼,“你非要讲那么血腥的事吗?”他手里有暗卫,此处又是皇宫,守卫森严,怎么至于叫他突然死在床上?“我想知道。”他很坚持。“我没法做什么,”林钰便回他,“你给我种了情蛊,你死了,我岂不是跟着死,又还能做什么呢?”许晋宣差点忘了。到今天都没告诉她,他种的情蛊并不会同生同死。也是因此,这个蛊漏洞百出。“那倘若我死了,你却没死呢?”“许晋宣你烦不烦!马上大过年的,非得弄个你死我活吗!”也不顾男人蹙着眉,林钰动了动被压得发酸的手腕,抬起膝盖就在他大腿上顶了一下。嗫嚅着:“不亲就下去。”许晋宣俯身:“说什么?”林钰也是后知后觉的窘迫,急忙搜寻着借口搪塞,“我说……唔!”趁她张嘴说话的时机,男人的唇舌强势侵入。:()嫁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