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天有苦说不出,只得领罪后才解释说:“我们本想休息一段时日,可提摩大人非常着急,只要在清醒的时候就会不管不顾地赶路,我们也拦不住……”
龙翎很是恼火,让众人下去后开始亲自照顾景昀。
他一直不明白为何这小傻子只要关系到自己的事情就如此倔强,一点都不肯退缩。明明失忆以后也算听话温顺,却在知道自己偷偷离开前往边关后发了脾气,甚至胆子大到只靠一个人就离开了龙城。
天知道他刚收到长老们的信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可战争已经开始,他无法丢下众人去抓他回去,只得忍着心头焦虑等待着景昀的消息。
好在一路上他都会给长老们寄信,以报平安,后来到了狼城,龙翎才稍稍放心。
可没想到离开狼城以后却出了这样的岔子。他收到岩家兄弟的书信,知道他与搜寻巨兽的小队在一起时还是很放心的,毕竟岩天很是可靠,加上现在大陆上局势混乱,远离战场说不定还是好事,本是抱着如此侥幸的心理,哪里知道在见面却病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事非得亲自过来呢?”龙翎一边为他擦汗,看着他昏迷中惨白的脸色叹道:“以前我就说过了,你总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稍微一没看住就惹出一堆的事,到底要我如何安心……”
龙翎一瞬间有些疲惫,甚至觉得如果他们都没有长大就好了。这一路追查事情始末,短短几年的时间却像是几十年一样漫长,看着景昀忍受痛苦也好,看着他为了自己不停地研究祭师之事也好,他们不过才十几岁年纪,活得却像是几十岁。
龙翎坐在床榻边揉了揉眉心,自嘲地笑:“别说娶妻生子了,咱们连好好相处的时间似乎都未曾有过。我忙着追查当年之事,你也就跟着我追查,昀儿……你说,我们这么执着地想要还原一个真相,想要报仇,真的就值得吗?”
一直以来的笃定此刻突然有些动摇,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又或许因为其他什么缘故。龙翎的面庞在深夜的烛火下看起来露出了一些仿佛雏子般的茫然无措。
白日里的坚定勇猛,无所畏惧,让人甚至能模糊他年纪的成熟和沉稳,在这一刻统统卸下了伪装。这一刻他只想找个人抱着,将所有的力量和责任都丢到一旁,让自己的肩膀好好地轻松下来。
景昀微微动了动,睫毛微颤,片刻,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头顶的帐篷花纹,随即发现了有些走神地龙翎。
许久不见的少年,看起来似乎瘦了一些,黑了一些。他想开口叫他,却发现那人的脸色疲惫,神态游移,似乎在发呆。
这样的龙翎很难见到,景昀愣了愣,舌尖的上的话硬是被吞了下去。
有那么好一会儿的时间,帐篷里安安静静的。能听到外头野地里传来的昆虫鸣叫,龙翎看着地板发呆,景昀看着他的侧脸发呆。
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直到龙翎回过神,放下手的帕子想起身去倒杯水。这才发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景昀。
“昀儿?”龙翎怔了怔,摸了摸他的额头,“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饿吗?”
景昀点头,“有些饿。”
龙翎便笑起来,弹了弹他的鼻子,“你啊……”
说着站起身出去了,很快让人端来了简单的吃食。
景昀慢慢地吃完,龙翎在这期间一直紧紧地看着他。景昀吃完之后耳朵有些红,被一路沉默地看下来,真是任谁都不太好意思。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龙翎笑了笑,摸他的脑袋,“许久不见了,想你。”
景昀心里一动,蹭到他身边去轻轻靠着,“我也想你了。”
龙翎难得见他这么坦诚,有些吃惊,但更多的还是开心。他伸手搂住这人肩膀,道:“你擅自出城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别以为说点好坏我就不追究了。”
景昀笑笑,“我是征询过长老们的意见的,不算擅自。”
“我说过你不能离开九弋城。”龙翎不满,“把我的话当什么?”
景昀沉默片刻,“我是担心你。”
龙翎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可听他这语气却又微微一愣。
板着他肩膀看他眼睛,“怎么了?有心事?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带着病还千里迢迢地跑来,到底是什么事?”
景昀皱起眉,将发现石壁的事简单提了提,又将上面所写的故事说了,最后道:“我知道那些巨兽最后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龙翎见他面色凝重,也不自觉严肃起来。
“他们哪里也没去,一直就在族里,和所有人在一起。”景昀抬头看他,眼底带着复杂,“巨兽们和祭师是一体的,虽然巨兽表面上是服从者,祭师是统治者,可他们的力量其实是需要互相配合才能发挥出来,当年祭师一族之所以那么轻易就被人类控制了,就是因为将他们和巨兽分开了。”
“一旦分开了祭师和巨兽,祭师们只是寻常会使用一些法力的人。他们或能带起风,或能带来雨,何况祭师之间的能力也有高低之分,一旦掌握到窍门人类只要有完全的准备就不会被轻易打倒,而巨兽空有力量,一旦被囚禁起来下了药,便只是一群长得庞大的动物而已。”
景昀顿了顿,觉得有些头晕,眼前似乎隐隐浮现了什么,正想分辨仔细,又被龙翎摇醒了过来。
“昀儿?”龙翎一脸担忧,“你还是先好好休息,明日再说。”
“不。”景昀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急切道,“先听我说完。祭师和巨兽只要在一起就能所向无敌,巨兽……并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那种体型庞大的动物,它们有力量,另外还能被祭师所用,一旦祭师往他们身上灌输力量,它们就会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