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自诩脸皮不薄,可也受不住这许多人围观议论,一边握拳推搡杜阙的胸膛,一边羞恼抗议:“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快放开我……”
杜阙非但不依,反得寸进尺,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阿月,你忽然提起刘记的馄饨,是不是意味着你对我的厌恶少一点点了呢?”
撒娇般的语气登时令她遍体生寒,她心一横,找准时机拧了把他的侧腰。
杜阙没防备,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拉开距离,委屈巴巴道:“阿月好狠的心,我不过是多嘴问一句,你便伸手掐我。”
宫人们本就议论纷纷,他这一闹,众人忍俊不禁,不约而同掩嘴偷笑起来。
身处焦点的中心,元月耳根子红了一大片,连带着脸颊也浮上两朵红云,她自觉丢脸,故意板着脸走开,走出去几步,不闻杜阙跟来,烦躁拂袖,折回去拽着他的胳膊落荒而逃。
一直到高美人居住的清芬苑外,沉寂才被打破,元月停步转头瞪着身侧人,刺儿道:“杜阙,七年未见,你越性疯魔了。”
以前也爱粘着她,却只在四周无人之时表现出缠人的一面,当着外人还是一本正经的皇子样子。
而今居然大庭广众地搂着她说些胡言乱语,完了还一脸无辜!
思及方才众人围观的场面,才消下去的红晕复扶上来,元月气不过,却又无可奈何,赌气扭脸自个儿跨进清芬苑,任杜阙如何追着在身边低三下四求和都权作未闻。
缀锦同曹平相视无言,忙迈开脚去撵走远的两人。
“六殿下来了,主子等候您多时了。”
打打闹闹着,迎面走来一个个儿不高、身材干瘦做下人打扮的婆子,杜阙立即敛了笑意,板板正正立在一旁,不冷不热说了句:“知道了。”
廖嬷嬷不尴不尬地笑两声,一面和杜阙搭话一面引着几人穿廊入殿:“老奴瞅着殿下面色不大好,敢是昨儿应付宾客太累了的缘故?殿下虽年轻,可也得注意身体,主子可一直记挂着您呢。”
“廖嬷嬷别只顾着说话,当心脚下台阶。”杜阙携元月上了台阶,廖嬷嬷干笑着道谢。
一行人到了花厅,高美人已坐在主位上等候了。
趁见礼的功夫,元月多瞧了几眼高美人:内里着一件弹花暗纹锦服,外罩一件软毛织锦披风,素雅而不失庄重;红妆未施,只淡淡描了眉,却难掩艳丽姿容。
她不禁暗暗感叹:难怪杜阙生得这般俊美,原是借了生母高美人的光。
不过,两者的气场却大不相同:高美人更多的是艳,叫人挪不开眼;杜阙则是美中带“傲”,惹人注目的同时让人心生怯意,只敢远观不敢近前,生怕被他身上那股子傲气伤了颜面。
“坐吧。”高美人怀里躺着一只通体乌黑的猫,身材肥硕,毛皮光滑,那毛茸茸的黑爪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高美人的肩窝,惬意极了。
过往的记忆浮现眼前,元月了悟,这只猫竟是多年前杜阙撺掇她逗的那只。
于左侧坐定后,元月仍饶有趣味地盯着那只黑猫,这一举动勾起了高美人的好奇:“元姑娘这么殷切地望着它,可是想抱抱它?”
高美人给她的印象不算好,她本能地拒绝:“不用了,就是家里不曾养,一时有些新奇……”
高美人笑而不语,用眼神示意廖嬷嬷近前,廖嬷嬷会意,两只手掐着猫的咯吱窝稳稳放在怀间,继而踩蹬着小碎步面朝她而来。
她正做着“抱”与“不抱”的天人争斗,杜阙冷不丁凑上来,耳语道:“喜欢的话抱一抱也不要紧,她不会当众寻你麻烦的。”
高美人生性张扬,不屑于背地里耍心机坑害旁人,杜阙深有体验。
往前儿高美人打他骂他一点儿不避讳人,对他的憎恶也都是摆到明面上的,倒比面慈心冷的皇后好些。
听他这么说,元月放了心,笑眯眯接过猫儿,学着高美人刚刚的姿势将猫儿轻按到心口前,不住抚摸着猫儿毛茸茸的脑袋。
少顷,猫儿嘴里发出“咕噜”声,想是舒服极了。
元月喜爱小动物,猫儿、狗儿、雀儿什么的,看见了总按捺不住上前逗弄一番,可惜许夫人对动物的毛发极其敏感,稍稍沾一点,大半天都喷嚏不止,她养小动物的想法也就随之打消了。
此番得亲自上手感受猫儿松软的身躯,元月丝毫不克制面上的欢喜之意,高美人一看,心底对她的印象略好了些。
“瞧你这般喜欢,待会儿我带你去长乐街东市口逛一逛,那儿都是卖各种宠物的。”她欢欢喜喜,杜阙也跟着展露笑颜。
正欲点头,躺得安安分分的猫儿突然惊起,惨叫不止,不及元月思考,猫爪砸面挥舞而来,离她的双目不过咫尺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