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学校里面有学生出了这种恶俗的事儿,你俩就是考了清北也不敢留你俩的!留着一对儿有病的同性恋在学校里,以后这学校干不干了,还怎么招生!?
她用恶俗形容我。
我哑口无言,心脏一痛。
但我还是没答应她。
我答应白礼了,我答应他不会服软,所以即使我小姨把话说得多严重我也没低头。
我小姨气疯了,那天骂我骂得狗血淋头,气得直哭。可无论她怎么骂我,我都梗着脖子不松口。
她骂我我妈还在医院里躺着,我就干出这种事儿来——我妈那时治癌症也一年多了,情况一直不容乐观。她几次去做了手术,还进icu待过。
她的头发都掉光了,上高三之后怕影响我一直没让我去看过,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子,但我知道一定不乐观。
小姨一说我妈,我就沉默了。
她见我沉默,就问我,你到底分不分手?
我沉默一会儿,我说。
小姨,你让我等等白礼吧。
我答应他了。
我小姨没回答我。她起了身来,走出门去,重重把门摔上。
咚的一声巨响,震得我心脏一抖。
门口传来她急匆匆的脚步声,那些步履声里都显露着她的愤怒。屋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方才还回响着怒骂声的房间忽然安静下来,我有些不习惯。
我知道小姨气得不轻,她朝我喊完之后,我这颗学傻了的脑子也才反应过来,我和白礼不同。
白礼有要用力反抗的亲妈,我的却是命悬一线只想看我好好的亲妈。
他要反抗,可我妈不一样。我妈或许没几个日子可活了,每天打电话就是让我好好的,医生也说她还撑着可能就是想撑到我高考出分的那一刻。
我的名列前茅让她期待,我突然发觉我似乎没有和白礼一起背水一战的底气。
我忽然想,白礼如果输了,他还能复读再来。可我不行,我如果输了,我妈或许就再也不在了。
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我忽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十七岁的我终于慢吞吞地发觉了,这世上身边的人不一定都是同一条线上的。如果要把手伸向谁,就等同于把刀刺向另一个谁。
我原地蹲下,抱住头,把自己缩成一团。
我最终还是没松口。
我妈很重要,白礼也很重要。白礼把我列进了他所有的计划里,我知道白礼很喜欢我,我也知道我是他唯一的后路。我知道他想跟着我走,我不能背叛他。
我还是硬着头皮等了几天。
我想等下次和白礼见面。
停学两天之后,学校又把我俩叫了回去。
小姨两天没理我,我是把她差点气死的,我心里知道。但在回学校的路上,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嘱咐我最好分手。
我知道,学校让我俩回去就是想让我俩当着老师的面分手,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