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忍不住感叹起朋友的细心,同时对这条从未见过的途径也产生了好奇:
“何为‘窃梦者’?窃取他人的梦境?”
“不止。”诺伯特简单介绍道,“就像这个名称本身的含义一样,我们并没有获得和梦境有关的力量,而是和星界的交互进一步加深,由此才能达到‘窃梦’的效果。除此之外,梦境是潜意识和记忆的显化,这就代表我们可以通过‘窃梦’来破解出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并且对精神和潜意识做出一定的……欺骗和影响。”
说到“欺诈”这个词的时候,诺伯特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
“虽然在这条途径上已经很久了,但我还是有点不习惯做这种事。”他笑笑。
加西亚了然,随后灵光一闪:
“也就是说,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你们的高序列也能做到和洗礼一样的事情?”
“啊,这……或许可以?但我觉得不能,你要的是‘根除’,而我顶多能在你想到那些危险的想法的时候将那些想法偷走……但是我们不能随意窥探他人的大脑,这是侵犯他人的人权,更不要说永久地改变他人的人格了。”
“就算只是‘偷窃念头’的次数多了,也会对大脑产生坏影响,我们不能这么做。”
“但是,如果你问我高序列使用永久性的对人格方面的‘欺诈’可不可行的话……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再想了。”
诺伯特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鉴定地摇了摇头。
“而且我们‘错误’途径的出行都要报告的,而且必须得到许可才能干涉他人的想法。至于高序列——好像是组织里是有‘错误’的高序列,但我没见过他们,可能因为大家都很低调不愿意声张吧。”
说到这里,诺伯特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也是,毕竟你们信仰的那位神子殿下也很低调。”十个人里有十个都是主持有的途径的,一百个人里说不定才会有一个其他途径的低序列,加西亚对“错误”这位神灵和这条途径都感到新奇,问题也像气泡一样不停地冒出来,“那么你曾经进入过‘梦’吗?梦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梦的世界很模糊,很抽象,里面的事件发展和人物对话都是没有逻辑的,做梦的人都知道。”
“不过,据说有这方面权柄的‘黑暗’途径能够让抽象的梦境变得清晰,甚至和梦的主人对话以达到催眠吐真的效果,但是具体现场我也没见过,无从想象。”诺伯特笑了笑,伸手在空中比划,“你做梦的时候,梦里是什么样,我们看到的也就是什么样,一般都是模糊的色块和抽象的人物表示。梦境一般会在醒来之后的一小时内被彻底遗忘,所以如果你想要回顾自己的梦,我就得在你入睡的时候把它偷走,等你醒了之后再重新塞进你的脑子。”
“听起来可以治疗多梦造成的睡眠质量下降……”
“……确实。”诺伯特尴尬地说,“但是无论对我还是对患者来说都很不方便,还是去神殿祈祷吧。”
说话间,两人忽然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了什么骚动。他们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一起抬头,发现十几米外的空中正在发生这一场奇特的“鸟类战争”。
看了一会儿,加西亚指着那只在一群鸽子和各种鸟儿中较为醒目的领头鸽问:“——那个是不是神子殿下?”
“是化身。”诺伯特纠正,“化身会做出正常的动物行为。”
“哦哦。”赶紧记下。
“不过它们在干什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化身会袭击其他鸟类,明明也不存在捕食关系……”他眯起眼睛仔细去看,只见这似乎是一场群殴,而殴打目标是一只纯黑色的鸟,看体型和颜色,不出意外是一只乌鸦。
诺伯特再看:乌鸦的右眼上没有圈。
“为什么在袭击乌鸦,乌鸦有什么奇怪的,围攻它这些鸟儿里不也有……”
他自言自语到一半,忽然不说话了。
安静了一秒后,他露出了然的笑容,轻松地说道:“可能是这只乌鸦对神子殿下做出了冒犯的举动。”他又看了一眼那只被打得节节败退,被啄得掉了一路羽毛的乌鸦,站了起来:“毕竟动物可没有分辨能力,更何况有时候人也会不经意间冒犯到某位神灵……我忽然想起来待会儿还有事情,我先走了,回头见。”
加西亚愣了一下:“那……”
没想到诺伯特走得飞快,他刚站起来,这位朋友就只剩下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了。
……动物会因为冒犯了神被神罚吗?听起来有点奇怪,难道神子殿下这么严苛,是受了自身化身的影响……?
他有些怔然地站了一会儿,想不清楚其中关节。再转头看去,刚才被围追堵截的那只乌鸦也不见踪影,只剩下地上零星的黑色断羽。
-6-
仁心大教堂中心区。
一个任何人都能看到的,带有室外用餐区的茶餐厅中,两位同坐一桌的客人正沉默不语地看着桌子。
无论是谁来看,都会觉得他们二人完全不熟,像是拼桌的陌生人。然而店内空桌椅很多,而他们的行为动作之间又好像有着奇怪的默契,都在回避彼此的眼神,酝酿着什么,并且等对方先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那位年老且打扮奇怪的男性客人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