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找不到那部手机,而且你为什么一直都在这里。”沈平安没有被何秉谦的表情激怒,反而靠近他并且压低了声音:“你能确定你身边的就一定是好人?而我就一定是坏人吗?”
何秉谦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死死瞪住沈平安。
“所以你也觉得我没错,对吧。”沈平安继续语重心长地说:“就目前的情况,整个快活街只有两个受害者。你最好的朋友死去了。而我,失去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们应该携手,去摆脱现在的生活。”
“好好想想,那个手机放哪了。我们互相帮助。”沈平安继续说道,并且重重地拍了拍何秉谦的肩膀。
何秉谦看着沈平安的眼睛,双肩耸动,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沈平安丧气的一拍脑袋,并且转过身去来回踱步。他恨铁不成钢地反复回头看着何兵谦,突然快步走近,然后拉着何秉谦的肩膀把他拎起来。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告诉你万恶的源头。”沈平安拉着何秉谦快步地走下了楼梯。
走出门外,寒风穿过何秉谦的脖子,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平安快步走着,带着何秉谦穿过马路到了对面,上楼梯,然后到了三爷的家。他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因为锁锈住了,他又拍又推的折腾了半天。随着他用力猛推了一下,门应声而开,并且抖落下很多灰尘。
仿佛被记忆蒙住了眼睛。何秉谦隔着这些细微的尘埃,忍住要咳嗽的t冲动打量了一下客厅。沈平安却毫不留恋,直接把他带进了屋里,走到最里面阳台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这个房间的布置,看起来是一个书房。里面还布置如初,只是镂空紫檀木书柜上的书和旁边的桌椅都布满了灰尘。
沈平安把其中一格的书籍扒拉下来,随意地扔在地上,另外一只手使劲往里一扣,半边书柜就像门一样被拉开了。
里面是一个细长狭小的空间,中间放着一个躺椅。躺椅旁边的扶手柜上有一盏台灯。而正对着躺椅的墙上,满满地钉着一排排架子,架子上面空空如也。
“你知道一个人能有多爱钱吗。”沈平安的声音在何兵谦的身后响起:“建造这个暗室的人,主要是为了躲在这里面看钱。自从他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他基本就天天躲在这里面,和一堆现金为伴。以前这些架子上,放着的都是钱。而建造这个暗室的人,是沈重三。”
说出三爷的名字的时候,沈平安的语气里明显充满了厌恶。何秉谦仿佛在黑暗的暗室中还看到了沈平安眼角闪烁的泪花:“贪钱也就算了,他不该和南姨茍合,搞得家破人亡。”
沈平安双手握住何秉谦的肩膀让他坐在躺椅上,然后站在何秉谦面前煞有其事地举高双手,环视着暗室周围大声地说:“何老板,你想知道这个暗室的事情吗?今天,我就告诉你一些别人从未告诉你的事情,大松不会告诉你,你的兄弟唐泽铭不会告诉你,根叔燕姐赵嫣儿更不会告诉你。关于快活街,关于快活街里面那些无比丑陋的事情。每个人各自拥有那些悲惨痛苦的回忆,比如林果,比如我妈,比如我。”
……
沈平安从小在快活街长大,原本童年过得简单而快乐。那一年他刚上小学,模糊的记忆中他记得林果是莫名其妙地闯入了他的生活的。他不喜欢林果,因为林果在某种意义上夺走了很多原本属于他的宠爱。林果和瘦爷住在一起。沈平安也不会去跟林果玩,所以两人几乎没有交集。
但也是从快活街里有了林果开始,沈平安感觉自己的父亲变了。
那一年的暑假,沈平安和母亲在乡下外婆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盛夏蝉鸣,树荫照水,同伴追逐,家人围坐。那是一个快乐的假期。快乐到沈平安没有留意到母亲脸上的哀怨和忧郁。
直到坐在回南岸镇的大巴上,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昏睡过去又再次醒来的沈平安才看到了母亲脸上的两行泪水。
“怎么了?”当时年纪还小的沈平安疑惑而害怕地看着母亲,并且帮母亲擦干了眼泪。
母亲眼神幽怨的看着沈平安,许久没有说话。她再打量了一下车窗外,然后紧紧地把沈平安搂入怀抱里。她用努力压抑住哭腔的声音小声地对沈平安说:“平安,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跟妈妈在一起好吗?”
沈平安点头答应了母亲。但是当时的他其实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当时南姨就一个人住在楼上,父亲经常在母亲不在的时候就往楼上跑。而且,他也好几次在不经意间看到父亲和南姨躲在没人的地方打闹嬉笑。
随之而来的是父母之间经常地吵架和冷战,父亲甚至对母亲冷眼相看,不管不顾。更加奇怪的是,自从林果出现了,父亲基本上不着家了。他们三兄弟聚在一起更加频繁了,而且父亲经常以看望林果为由呆在瘦爷家里很晚才回来。而且对于管理快活街,他们又增加了一些新的活动和政策。和以前相比,自然也就忙得多。
当时在回来的大巴上的沈平安,心里是不知所措的。面对母亲的无助,还有自己无意间接受到的父亲和南姨之间的这些信息,他也不知道回到家之后该如何去面对原本在自己的印象中威严而正直的父亲。
果然回到南岸镇之后,一切都变了。
年幼的他和拉着行李箱的母亲站在快活街街口的时候,眼前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工人们忙碌地搭着手脚架,不时有工人推着装有水泥沙石的小车经过,大大小小的泥头车排着队送着建筑材料。戴大爷就坐在一楼的大躺椅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片如火如荼的场景,而穿着花衬衫的瘦爷正拿着图纸和几个包工头模样的人在大声聊着什么,大松在一片刚拆掉的商铺前拿着一把铁锹忙得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