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汉文是地区的劳动局长,尽管在刻意低调,甚至请的婚庆班子都不是最高的规格,但他娶儿媳妇动静依旧不小。
老百姓可能不知道,但很多单位的人知道。
韩宣怀和崔大梅他们一到,当天晚上冯汉文也是大醉,两个年过半百的汉子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说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那颗子弹,从我耳朵边嗖得一下就过去了,头发都被带起来了……”
“那是你老冯不老实,你看看我,我就戴着帽子,那子弹怎么就带不起我的头发?”
“哈哈哈哈哈……国标,给你韩叔再敬一杯酒!”
“哎。”冯国标赶紧端着杯子站起来了,恭恭敬敬地给韩宣怀敬酒。
韩亚文嘴巴咧着,一点儿挡驾的意思都没有;但他也没闲着,冯国标刚坐下,他就被韩宣怀支使着给冯汉文敬酒了。
爷四个没少喝,这顿晚饭都是大醉。
但也只有一天的任性时间,他不能一直拉着人家冯汉文,得给人家留出来预备婚礼的时间;第二天韩宣怀带着老婆孩子在黄原转悠,给北京的老伙计们带点土特产什么的——韩亚文负责掏钱。
“爸,我看您这是真不客气。”韩亚文在后面当苦力,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特别是韩宣怀现在买东西不看价儿,只要觉得好,便让他付钱。
“是不是后悔了?想回原北去?”
“这是您说的,我可没说啊。”韩亚文双手活动了一下,让身体舒展舒展,抱东西的时候舒服了一些。
崔大梅说道:“你可消停点吧,这会儿人家小郑和云芳回去,大队的人好几年没见着了,你再过去,当个陪衬都嫌多余,老实在这待着吧。”
一家三口回到招待所,看着门口有人,既不像是要入住,也不像路过,看着是在蹲什么人。
韩亚文瞄了一眼,和爸妈进了招待所:“爸,幸好您不是什么大干部,要是和纪检法搭上边,这会儿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找您告状。”
崔大梅疑惑道:“我看着黄原还挺好的。建设肯定是比不上北京,但这人也没北京那么浮躁,我看街上的闲散人员很少。”
“您是没见过,我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就说收麦子的时候,两家一样大小的地,又靠在一块,但凡有一家能多收半口袋,那指定能打出人脑子……”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马上你国标哥要结婚了,聊天开心的。”
“那晚上咱能少喝一点?过来的人不少呢,您又是长辈,黄原这边的菜量给的足,又有好酒,咱们自娱自乐也行。”
崔大梅伸脚就给了儿子一下:“我看你是皮痒了!明儿你爸还得喝,今晚得歇着。”
外面转悠的正是柳娟的爸妈,他们听到里面的人说话,相互点点头。
“不是咱们陕北的口音,像广播里的普通话,看来是北京过来的人,就不知道郑卫民在不在。”
“在不在的……我找人问问去。”柳大海去了传达室,递上了一支带过滤嘴的香烟。
“同志,我想问一下,是不是来大干部了?”
传达室的老大爷经历过的事情很多,有不少人借着问事打听省里或中央来的干部,可能就在说话的功夫就跑到院子里跪下告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