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上的线条开始作痛,像刚纹上去时那样。燕名扬的额角一点一滴地冒出冷汗,这是心理作用。只有燕名扬自己清楚,真正意义上的骗局,是从他当年纹身后回去找小菟时开始的。他们在一起了,可燕名扬却并没认真在一起。他的谎言,越编越多、越扯越大。今天,沈醉提起了当年。这让燕名扬再度生出他始终拒绝面对的强烈不安。车开过几个路口,燕名扬面无表情地点开了手机通讯录。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燕名扬电话打得没有一丝犹豫。“喂。”接通后,电话那头的裴延语气不善。“你们哪天去重庆。”燕名扬问。裴延:“三天后。”“找个可靠的人,给沈醉当助理。”燕名扬说。“沈醉不是有助理吗?”裴延莫名其妙,“而且这事应该是他经纪公司管吧。”“从你的公司里另找一个,”燕名扬懒得解释,“长相普通、做事老实的那种,最好是女的。”“”“找到后,把她联系方式给我。”燕名扬神色平静,“告诉她,务必全程跟着沈醉。”微信回家后,燕名扬冲了个扬汤止沸的冷水澡。他因无法自控感到恼火,对这样的自己十分反感。显而易见的是,沈醉很喜欢谈恋爱。像季承宇所说的那样,他擅长撩拨人心。燕名扬却对爱情的把戏毫无兴趣。在他看来,欲望是一种很低级的东西,爱更是幼稚可笑。燕名扬追求刺激和挑战,最厌恶被人利用。他喜欢征服,要把一切牢牢抓在掌心。多年来,燕名扬近乎严苛地保持自律。他始终要求自己没有软肋。冲完澡,燕名扬顶着一头垂着的湿发出来。他点开沈醉的对话框,斟酌许久才打上一句话:“在重庆好好拍戏。等你回来,我们再谈。”额间未干的水滴落了下来,在屏幕上摆烂地摊成一个一言难尽的形状。燕名扬对着屏幕看了几秒,郑重地点击了发送。沈醉第二天一早才看到这条微信。他昨晚心情不好,回家后早早就睡了。再谈?沈醉翻了个白眼,删掉了燕名扬的对话框。除了燕名扬,昨晚刘珩也给沈醉发了消息。刘珩:要去重庆了?沈小醉:嗯。后天。刘珩:你要季承宇的微信干嘛。沈小醉:请他教我打游戏。刘珩:沈醉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扔到一旁,爬起来洗漱。接下来的几天,沈醉都在复习《失温》的剧本。他偷偷地觉得上次那个打不过去的游戏有几分意思,偶尔会口嫌体直地摸索一点点,笨拙得像小奶猫学走路。只是没有季承宇,沈醉的过关速度极为缓慢,他永远会在自以为快成功时收获意想不到的死法。几天下来,沈醉觉得,论可恶程度这破游戏简直跟燕名扬差不多。他一边吐槽,一边在收拾出门物品时把ns也丢进了行李箱。恶狠狠的。-《失温》的外景戏四天后开拍,沈醉提前一天到了重庆,随行的是安安。重庆的夏天,是一种教你做人的方式。沈醉已有很多年没体会过令人绝望的闷热,这让他想起独自拖着行李去琦市找母亲的那个七月。当时那些笨重又不值钱的行李里,最多余的是一床奶奶亲手缝的厚棉被,沈醉从小盖到大。沈醉抱着棉被离开时,只以为是奶奶知道了自己并非亲生,过往对他的一切疼爱都不复存在,连带着看这床被子都心生嫌恶。那是小小的沈醉生命中最惶恐无助的时候,他遇见了燕名扬。他以为面前这个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也是世界上唯一会关心自己的人。直到很久以后,沈醉即将跟着夏儒森去北京。他一样样收拾家里的东西时,才发现那床捆着的被子里整整齐齐地码了五万块钱。应该是奶奶一生所有的积蓄。“沈老师,群里后勤老师说备了人丹什么的。”开工第一天,安安早早陪着沈醉来了片场,“我去拿一点?”清晨太阳的威势尚未完全显现,沈醉坐在大遮阳伞下,戴着墨镜,随意嗯了声。“拿点你自己需要的吧。”沈醉翻着今天要拍的戏,“我体质好,从小没中过暑。”“”安安正打算去后勤那边,却见一个短发圆脸的年轻女孩拎着一大袋人丹风油精什么的走了过来。“沈老师你好!”女孩看起来朴素单纯,热情洋溢道,“我叫小敏,给您拿了点解暑的,还需要别的吗?”沈醉有些奇怪。他放下剧本,上下打量小敏片刻,“谢谢你。不过,你是后勤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