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右眉再次抖动,目光锐利如刀,声音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霸气:“你自小在裴家长大,在我心里,和裴家女儿无异。”“回什么程家?我不准!”……还在用“好舅舅”的伪善嘴脸来哄骗她。看着永安侯虚伪之极的脸孔,程锦容阵阵反胃作呕。她神色微敛,淡淡说道:“我娘死的早,我爹是军医,无暇照顾于我。不过,这些年,我爹的俸禄和赏银都送来了裴家,程家每年也送来不少银子,供我衣食用度。还有皇后娘娘……”说到“皇后娘娘”四个字,程锦容顿了一顿,抬眼看向永安侯夫妇。那双眼眸,亮如明镜,似能清晰地映出人心中最隐晦的秘密。永安侯夫人面色微变,心跳倏忽加快。永安侯的城府比永安侯夫人深沉得多,面上不见半分异色,眉头甚至皱得更紧了些:“皇后娘娘如何?”程锦容紧紧盯着永安侯,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皇后娘娘每年都有厚赏,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簪钗首饰,样样齐全,足够我平日穿戴。”“我虽寄住在侯府,却也不是无人过问。”短短几句话,听得永安侯夫人心惊肉跳,飞快地看了永安侯一眼。这个程锦容,往日最是温顺乖巧。今日伶牙俐齿,句句别有所指。该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吧……永安侯显然也生了疑心,锐利如刀的目光在程锦容美丽清艳的脸庞上一寸寸刮过:“锦容,你今日怎么忽然提起皇后娘娘来了?”程望每个月都送厚厚的一摞家书,赚的俸禄赏银也都送至裴家。程家每年也送不少的银子来。这些事瞒不过程锦容,也无人隐瞒。裴皇后的“厚赏”,是给裴家的。永安侯夫人留下大半。适合少女的衣料首饰香料脂粉之类,多是给了裴绣和程锦容。这些年,程锦容只以为是他们夫妇疼爱她之故。毕竟,裴皇后深居宫中,程锦容从未见过这位身份尊贵的“姨母”。所谓偏爱,也无从说起。所有送到畅春院的东西,都被永安侯夫人亲自一一仔细检查过。绝不会夹带只字片语。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为何程锦容今日一口一个皇后娘娘?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我就是随口一提罢了,舅舅怎么这般紧张?”程锦容一脸的讶然不解:“莫非我不能提起皇后娘娘?”永安侯:“……”似有一根尖锐的刺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就在此时,一个丫鬟匆匆进来禀报:“启禀侯爷和夫人,程夫人来了。”家人程家人怎么来了?!程锦容刚一张口说要回程家,程家人就登了门。这也太巧了!永安侯夫人一惊,迅疾看了永安侯一眼。今天这个动作颇有些频繁!永安侯不快地扫了永安侯夫人一眼,沉声道:“愣着做什么?出去迎一迎客人。”永安侯夫人讪讪地应了一声,转头瞪了裴绣一眼:“还不快点将眼泪擦干净,别在人前丢人现眼。”裴绣:“……”被父亲呵斥,就拿她撒气!一直低着头没吭声的裴璎,默默将自己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裴绣半点不领情,愤愤地瞪了一眼过去:“要你多事!我自己没帕子不成?”裴璎比裴绣小了几个月,平日受惯了闲气。此时被裴绣刻薄一句,咬了咬下唇,缩回手,头重新低了下去。永安侯夫人无暇多顾,迈步向外走。眼角余光瞄到身侧少女的青衣身影,永安侯夫人心血翻涌,强自按捺,转头冲程锦容笑了笑:“说来倒也凑巧。你刚说要回程家,程家就来人了。”程锦容微微一笑:“不是凑巧。两日前我打发紫苏去程家送信,大伯母他们接了我的信,特意过来的。”她在裴家一住多年,身边的丫鬟婆子多是裴家下人。唯有紫苏和甘草是她的人。紫苏是娘亲裴婉如的陪嫁丫鬟。当年裴婉如“病逝”,忠心的紫苏几乎哭瞎了一双眼。这些年,紫苏未曾嫁人,一直伴在她身边。甘草是三年前程望送来的丫鬟。永安侯夫人一口老血差点冲口而出!裴绣既震惊又愤怒地瞪了过来,一双眼几乎瞪出了眼眶。这个程锦容!短短两日没见,怎么变得如此犀利毒舌!简直噎死人不偿命!胆小怯懦的裴璎,也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程锦容一眼。程锦容对众人异样的目光视若不见,神色从容地迈步向前。从今日起,她要挣破这座困了她十余年的华丽牢笼!在自己的天空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