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哪里能猜到,其实是裴怀恩昨天发了怒,退一步越想越气,干脆就在离开前,特别好心的又送了赫连景两柱迷情香,然后差人唤他的护卫来接,骗他主仆二人双双中招。
总之当赫连景翌日睡醒,睁眼看清躺在自己被窝里的人是谁时,简直气炸了,扬手就把雅间内的桌椅板凳全砸烂了。
可等他砸完东西后,他心里也明白,眼下之所以会闹出这种丑事来,全赖他自己贪杯。
一切都因他低估了长澹美酒的后劲儿,三两杯酒下肚,就把闻讯赶来接他的巴格,错认成昨晚陪他饮酒的那名小公子。
丢脸呐。
偏偏巴格又是他姑母的人,他提着刀瞪着眼,但却迟迟不敢往下砍。
更何况他这会还是在长澹的地界上,实在不好将事情闹得太大。他琢磨着,或许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否则只会让他更丢脸罢了。
幸好这春风如意楼的老板挺好说话的,早起见他心情不佳,便识趣的没吱声,只管带几个小跑堂躲在门后看他砸,一直等他都砸的累了,才客客气气的跑过来向他保证,只说自己今儿什么都没看见过,损失也不需他赔。
赫连景哪里知道这好心老板就是裴怀恩,更是害他昨晚倒霉的罪魁祸首。
而这个缺德带冒烟的“酒楼老板”,昨晚不止什么都看见了,甚至还以最快速度,兴冲冲的把此事全都分享给了李熙。
实际上,以裴怀恩平时的阴损程度,如果不是因为他还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新身份,他简直恨不得把李熙从皇宫里拎出来,快快乐乐的陪着他一起从头看到尾。
可赫连景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呀,有那么一瞬间,他低头看着眼前“酒楼老板”那张温和纯良的脸,只觉得长澹人真是太好了,个个都生得又体贴又有眼力见的,简直不知比大沧那些还没开化的野蛮家伙好上多少倍。
说实话,其实好巧不巧的,裴怀恩现在这张“酒楼老板”脸也很符合赫连景的喜好,若换在以前,赫连景一定又故态复萌,殷切的问裴怀恩要不要跟自己回大沧。
可谁让昨晚出了那么一档子事,令赫连景一点寻欢作乐的兴致也没了,甚至变得有点蔫。事到如今,赫连景只要一想到要跟别人睡觉,就忍不住头晕目眩的。
待到日上三竿时,赫连景带队要走,跟在他身后的巴格也垂头丧气的。李熙这臭不要脸的为了看热闹,在故意躲着赫连景这么些天的情况下,没忍住亲自来送。
结果人到现场之后,眼神就止不住的在赫连景和巴格之间来回梭巡,在无意中让赫连景受到了二次伤害,变得从此对李熙避之不及,是真再没一丁点的想法了。
李熙对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见赫连景不跟他说话,倒也乐得清静。
但当他送完人往回走,彻底看够了热闹,他转念再一想,终于隐隐约约的研究出一点不对劲,心说老天爷啊,这不会就是裴怀恩前两天想送给他的礼物吧?
真活见了鬼了,这算什么送给他的礼物,说是送给裴怀恩自己还差不多。如果裴怀恩想送给他的礼物真是这,那也太幼稚了。
正在心里无奈着呢,就听裴怀恩又托人来传话,让他想办法去东街,准备好接裴怀恩送给他的礼。
正巧在李熙看来,裴怀恩这两天表现得挺安分,除了让他找不见人之外,其他几乎没错处,而就算突然消失不见这举动,也能用正忙着为他准备礼物来解释。
换句话说,准备礼物总比准备捣乱强,所以当李熙听见裴怀恩要见他,当即便答应赴约,驾轻就熟的又偷偷溜出了宫。
李熙对裴怀恩为他准备的礼物很好奇,他思来想去,觉得除了赫连景在长澹闹出的这个大乌龙,京都这几天好像都挺风平浪静的,故而李熙实在想不通,裴怀恩到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出什么能送到他心坎上的好东西来。
钱吗?那不可能吧,裴怀恩以前的家产早充国库了,就算是想东山再起,至少也得等个三年五载的吧。
要么就是有老五和淮王在南月的消息了……但这好像也不可能,因为裴怀恩当初假死时,他们两个为了把这局做到天衣无缝,是连跟在裴怀恩手底下的自己人也瞒了的。
如此一来,经过那场大清洗之后,有坏心思的早就做了鬼,没坏心思的也已树倒猢狲散,各自退隐江湖,裴怀恩现在无人可用,又怎么能把手伸得到南月,比他更快得到老五和淮王的消息?
可再往下也委实想不出什么了,李熙心中暗道,他如今都已经做了皇帝,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只有裴怀恩能得到,他却无法得到的珍宝?
想不出,索性不想了,李熙下意识的认为裴怀恩这是在故弄玄虚,随便寻借口骗他出来罢了。
不过也是,仔细想一想,他和裴怀恩也因为之前在小树林那事,互不搭理两三天了,他原本就挺想裴怀恩的,觉着能见到裴怀恩本身就是挺好的礼物,所以当裴怀恩愿意主动给他递台阶,他也很愿意借坡下驴,顺着裴怀恩递给他的台阶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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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样的想法,李熙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一路乘马车到了裴怀恩如今常住的小宅子。
……结果刚伸手推开门,就被眼前大片大片的红色刺了眼,啪一下又把门拍上了。
怎么回事,是他开门的方法不对吗?李熙心说,这是谁在成亲?
可当他往后退半步,仰头看清面前的大门,又疑惑地发现自己没走错,这里的的确确正是他买给裴怀恩的那个小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