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医师这些结果分析,都是在覃明皓有明确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不得不说他们有些质疑结果的可信度,但毕竟比他们专业的单医师就在跟前,覃明皓估计也很难完全做假,可是……
“单医师!”许玮暂且截断他的分析,问道,“目前这些测试结果的意思是,覃明皓不可能会杀人吗?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过要杀人的念头吗?”
单医师听到他这么问,又看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这嫌疑人是他们带来的,怎么反倒问起自己,覃明皓是不是没有杀人的可能?他们不是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指控他吗?只是现在要做这个精神鉴定,来决定量刑的问题而已?
“以这些分析结果来看,我无法确切地告诉你,他没有杀人的可能。而念头,是人的脑子里,一瞬间出现的想法,情绪、记忆、画面,大脑是会不断产生各种想法的,不可能以任何一种测试手段来断定。”单医师虽然心有疑惑,还是答道,“我只是说他有精神疾病,但对血腥暴力等方面,并没有兴趣。”
刘在宏想了想,问:“有没有可能,他所做的这些测试,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所以故意错误选择?误导我们?”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单医师微微颔首,“但前面的测试,他虽然可以凭借主张性选择,来误导我们。刚才的催眠测试,就几乎不大可能。”
单医师拿过刚才的记录表,画出几个重点,道:“人的潜意识,几乎是不可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自我进行纠正跟隐瞒。一开始,我本以为在心防很重的覃明皓身上,得多花点时间,才能进入到他的意识深层,但他却很轻易吐露出对刘永意的感受。相反,谈及到父亲家人的时候,他就表现出很抗拒,不太愿意被人碰触到的样子。这涉及了两个方面,一个是他对刘永意的事,并没有太记挂,所以没有设防。当然,我不知道是他对杀害了对方这件事不在意,还是出于某种原因;一个是他对家庭、心灵归属这种事极其渴望,越是渴望的东西,人就会下意识在心里围绕这样东西建立起高墙。而我后面几次引导话题,他除了明显表现出内心的黑暗层面,跟压抑已久的憎恨情绪以外,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你们先前所怀疑的人格分裂的可能。人格分裂,大多数在这种情况下,是会产生出一种自我保护的人格。可刚才,不管是引导,还是直接询问,又或是刺激他重新感受过去那些痛苦伤害也好,他的保护人格,都没有出现。”
听单医师说完,许玮跟刘在宏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特别是许玮,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手背上的青筋直冒。
刚才他们在监看室里,看着单医师对覃明皓进行的催眠测试,整个过程看下来,确实也是没看出他有明显的人格分裂迹象。
这么一来的话,那他们设想的这个可能就不成立了,只剩下还有第二个人帮他作案的可能。
但在刚才的催眠测试中,他的身边好像并没有那样“特别”的人存在。因为单医师转换了几次情景,覃明皓提及到一些人时,都没有看出对其中的谁,有什么明显的态度表现。
“单医师。”沉默良久,许玮的声音犹如横空破世般响起,“现在覃明皓还没有醒,你能接着这个状态,继续对他提问吗?”
单医师当场一愣:“什么?”
刘在宏也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他想要干什么,急忙出声阻拦:“阿玮……”
许玮对他的阻拦置若罔闻,身体前倾站起,看着坐在他们对面的人,神情急切:“趁这个时候,问他有没有杀人,还有没有同伙一起帮他作案。”
单医师看了眼刘在宏,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他对自己同事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也是始料未及。
单医师眉头微拧,摇头道:“对不起,许警官。这么做,是违反工作流程跟纪律的。”
“阿玮,你先冷静点。”
他现在哪里冷静得下来,他们设想的其中一个可能,现在被推翻了!之后要再对覃明皓进行问询,如果问询不出结果……不,一定会有结果的!这些命案,总归会有一个答案!
可他不想再走那些流程了,不想再一步步慢慢来,现在覃明皓就在昏睡中,只要再对他进行一次催眠,直接问他这些问题,不是一样吗?!
对嫌疑人使用吐真剂,或是催眠质问法,其实都是特察警最后会使用的非常手段,但很少会真正启用。
因为在面对证据充足的情况下,嫌疑人无可逃避,一般都会招认犯案过程。
但难免会遇到十分强硬的家伙,死活不肯开口,就只能使用医药的办法,在嫌疑人的潜意识里,找寻出答案。
要执行这种问询方法,其实也是对人权的一种侵害,特察警若要用到这一步,也必须得担责。
现在要走到那一步,还远远不及,这么跨越流程,瞎搞胡来,那还要什么特案科?直接把涉嫌的人都抓到这里来,一一用吐真剂或催眠问个清楚,不就完事了。
现实情况根本不可能这么干。
就算今天真的违规操作,得出个确切的结果,炒鱿鱼事小,许玮他们这是抹黑了特案科跟特察警的名声,单医师也肯定要被撤销资格证,消失在这一行。
许玮心里折磨,转头瞪向他,神态竟还有些疯魔:“在宏,他牵扯了三宗命案!还管什么违反工作流程?!我们还需要继续去走那些多余的流程,浪费时间吗?!趁现在,就一次性问个明白,真相是怎么样,我们今天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