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儿凑上前去,将食鼎上头的盖子一个个掀开。
肉香伴随着氤氲而上的热气,立刻让车儿迷了眼睛,御厨果然是御厨,做出的美食光果然美味十足啊,想她去皇宫的次数也是不少啊,也没有尝过如此美味,最后一顶是肉汤,车儿将将掀开盖子,看到那浓郁的肉汤,上面撒着几粒青翠的点缀,光看着卖相,车儿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等掀开所有的食盖,车儿双手握着餐盘,恭恭敬敬的站在刘琮身旁,等他吃完。
刘琮自幼生在边关,那肃穆的将士气概难以抵挡,即使是坐于桌前,也是如松柏一般挺拔笔直,这是那些长安书生儒雅之士难以比拟的气概。但是又一想到他诡计多端,竟使人代替自己出使晋国,破坏自己的大计,便将先前想的那些都摈除了。
她今日落的如此凄惨的下场,竟都是被这厮所赐!
即使车儿尽量无视案几上的膳食,但那销魂的味道却是丝丝缕缕的朝着她喷涌而来,缠着她,绕着她,车儿紧紧的抿着嘴,强忍着要吞口水的冲动,她将头颅高高的扬起,秉着气息,目不转睛的盯着帐顶。——眼不见心才不会惦念。
心里却是在暗暗祈祷,希望刘琮这厮赶紧吃完,她也好收拾完食鼎赶紧回去,这是御厨千叮咛万嘱咐的任务,让她仔细完成。
须臾,车儿屏气等了好久,也听不见刘琮有动筷的响动,她疑惑的转过视线,朝着那人望去,却撞紧黑不见底的深渊里。
车儿眼神一顿,看那人目如鹰隽,直直的将自己盯着,车儿赶忙调整自己的身形,对着他站好,抿着嘴,谄媚的笑了笑,那人目光却是不动,继续盯着她看。
车儿被他盯的心里发毛,不能猜想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她转念一想,心里瞬时一紧,暗到:“刘琮这厮该不会是识得她出来了吧。”
但看他目光,并未有那层意思,车儿后一想,他们两个并未见过面,识得应是不该。
但……现在这般是怎样?
车儿被他盯着,面上笑容早已僵硬,在车儿快要绷不住即将崩塌的那一刻,便听那人道:“你叫什么?”
车儿这餐赶忙换了一下笑容,走近两步,微微弯了腰,对着刘琮笑道:“回将军,小的名唤车儿,胡氏。”
“多大年纪?”
“十四了。”
按梁国礼节来说,车儿此刻并未编入籍,只能算是草民,回刘琮的话是得下跪的,但是车儿一想,让她下跪?怎么可能,于是她就假装什么也不懂,傻傻的将刘琮看着,直视皇室也是大不敬。
车儿想,她给刘琮下跪,简直不成体统,大不敬,总比乱了礼法来的轻一些。
那厮问完这些,才从箸架上拿起筷子。车儿心里松了一口气,一口气还没有偷偷的叹完,又听刘琮这厮说:
“布菜吧。”
车儿一口气哽住,差点没有喘上来,肺部痛闷,她捂着胸口,咳了好一会儿才似没有听懂一般,红着眼睛问:“将军……将军你说什么?”
那人举箸将她看着,等她撕心裂肺的咳完,云淡风轻的又说了句:“布菜吧。”
车儿唯唯诺诺的道了声:“是!”
慢慢挪到案几前,将手里的托盘放在边上,又从箸架上拿起另外一双较长的银箸,给刘琮开始布菜。
车儿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如此屈辱的一刻的,毫无之举,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后才听刘琮这厮银箸落在箸架上发出清脆的“叮”一声,这才将她从迷茫的幻境拉出。
那人道:“撤了吧。”
车儿道:“是。”
车儿脚步虚浮,恍恍惚惚走出营帐,正午的日头晃眼,车儿向空中望去,直觉那一轮烈日,紫紫红红,甚是刺眼,她慢慢往伙房营走去,待等到人少的地方,车儿紧握手中的托盘,望着还如将去那般摆放整齐的食鼎,她心里气愤道:“这梁子咱俩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