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轻言手一顿,看向紧闭着双目的林随,眉心凝结出的冰霜将那颗朱砂衬得更红,眼睫上一层水雾不断地颤动着,像是在经历一场很痛苦的梦。
林随脑海中画面凌乱,他只知道自己在找一个什么东西?又或者是人?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血,满地的血流淌蜿蜒成一条条细细的血河。
他踩在血河里,穿在脚上的鞋靴被血泡满,他每走一步就是沉甸甸的,身上更是湿黏得难受,穿在最里的衣裳紧紧贴着他皮肤。
“娘——”
他嘴里发出声音来,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找的是娘亲啊!
可是为什么要来这里找?
林随歪头看着这满地的死人,心脏开始密密麻麻的痛,逐渐蔓延到四肢,他手指都一颤一颤的。
这里是哪里?
他娘在哪?
脑海中的画面顷刻间破碎,又重新拼出另一个画面。
美丽的妇人紧紧抱着他,唇角的鲜血染红了细嫩的脖子,又或者说那脖子本就是红的。
是被人用剑刺穿,再无生机可言。
“娘,你不能不要随之的。”
林随被妇人抱得实在太紧,他甚至无法腾出手去堵住那个还在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只有嘴巴在不断的重复着,“娘……娘……随之害怕……”
那杀他娘的魔物缓慢地走过来,手上握着的剑尖坠落着滴滴血珠。
“先天灵体……”
长剑一挥,抱着他的人的手臂被削断,却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紧紧抱着他的两条手臂轰然倒地,他跌落在了地上,狼狈地把那断臂捡起来,哭哑了嗓子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人笑着在他面前蹲下,他眼前一阵白光,双眸刺痛下,他痛得张嘴,只有“嗬嗬嗬”的声音。
“那就先取了你眼睛用用吧!”
林随看不见了,他猛地睁开眼。
那是原身的记忆吗?
可原身在他来之前不是能看得见吗?
林随摸上自己的眼睛,手指按在眼眶上,指腹一片温热的湿润。
萧轻言端着药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
瘦得如同纸片人一样的人坐在床榻上,如瀑的青丝披在腰间,将那细窄的腰身遮住,一只手抬起,衣袖滑落,露出一截一手便能抓住的手腕,手臂上爬满了隐隐冒着红光的细线。
缠绕着一圈又一圈。
萧轻言被那手腕上的红线刺得手中端的药洒了些出来,滚烫的药汁把他虎口烫出一片红。
他快步走过去,把药放在床头的小柜上,抓过林随的那只手。
林随的手很修长,没什么肉,骨节凸起,很是硌人。
萧轻言把林随的手翻开,手心朝上,那些红线从手腕处一直延伸到了指尖,又或者说是从指尖出来的红线,爬满了林随满身。